少年转身冲进樱花雨中,谢芳的高跟鞋卡在地砖缝隙里。她徒劳地喊着儿子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凄厉。最后一声"凡凡"被风吹散时,她的珍珠项链突然断了,雪白的珠子滚进排水沟,像极了这些年咽下去的委屈。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将课桌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晕。
谢锦凡整张脸埋在臂弯里,校服袖口沾了些许樱花的花汁。
姚书婉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声音像羽毛一样轻:"你还好吗?"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凑近了些:"是因为打架的事...被家里说了?"
谢锦凡猛地抬起头,眼眶还泛着红。他胡乱抹了把脸,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也不全是..."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划痕,"就是突然发现,原来我在家里连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窗外传来董森越和周毅恒打闹的笑声,谢锦凡望着他们勾肩搭背的背影,眼神黯了黯:"你看森越和毅恒,我们整天称兄道弟的...可有些话,对着他们也说不出口。"他顿了顿,"就像你永远没法跟兄弟聊妈妈再婚的尴尬,对吧?"
姚书婉的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开一小片墨迹。谢锦凡侧过头:"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合上笔记本,睫毛在夕阳下投下细碎的阴影,"以后...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
谢锦凡怔了怔,突然笑了:"谢啦。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他的手指在桌上画着圈,"每次和我妈不是吵得天崩地裂,就是冷战到世界末日。"
姚书婉轻轻转着手中的笔:"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有时候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会发现原来事情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她望向窗外飘落的樱花,"也许...结局会比期待的要好。"
"真的吗?"谢锦凡望着她被夕阳染红的侧脸。
"自习课要开始了。"姚书婉突然转过头,对他眨眨眼,"不过我的耳朵随时stand by哦。"
谢锦凡看着她马尾辫上跳动的阳光,突然觉得胸口那股郁结的气散了些:"书婉,谢谢你。"
"谢什么?"她笑着翻开课本,"咱们谁跟谁啊。"
窗外,最后一片樱花落在谢锦凡的课桌上。他轻轻捏起花瓣,第一次发现原来春天这么暖。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董森越就拎着塑料袋鬼鬼祟祟地摸到一班后门。
周毅恒蹲在窗台下,活像个准备爆破的特种兵,用气音喊道:"凡凡!你爹们来探监了!"
谢锦凡正趴在桌上装死,闻言抓起橡皮就砸过去:"滚!你俩是来给我收尸的吧?"
"收尸用得着买你最爱的冰镇可乐?"董森越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掏出饮料,瓶身的水珠滴在谢锦凡手背上,
"所以最后怎么处理的?"董森越把可乐瓶盖拧开递过去,"不会真要记过吧?"
谢锦凡灌了口可乐,气泡在舌尖炸开:"我妈给左旭戈那孙子道歉了。"他捏扁易拉罐的力道让周毅恒缩了缩脖子,"跟以前一样。"
三人突然沉默下来。
窗外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像极了六年级那次,他们蹲在教务处门口等家长时听到的蝉鸣。那时候周毅恒刚把杨世杰找来的欺负谢锦凡的高年级学生推进喷水池,董森越还偷偷往他手里塞了颗薄荷糖。
"要我说—"董森越突然把辣条包装袋拍在桌上,"下回咱们套他麻袋!就体育器材室那个装跳高垫的,够大!"
"就你这小身板?"周毅恒用手揉乱董森越的头发,"上次翻墙谁卡在栏杆上哭爹喊娘?"
董森越突然掏出手机:"说到这个,我相册里还存着照片..."
"删掉!"周毅恒扑过去抢,三个人笑作一团。
姚书婉抱着作业本从走廊经过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轻轻敲了敲窗户:"快上课了哦。"目光却落在董森越沾着辣油的手指上,"森越,要不要纸巾?"
"不用不用。"董森越随手在周毅恒袖子上擦了擦,换来一声惨叫。
谢锦凡的笑容突然淡了几分,他盯着姚书婉指尖那包印着樱花图案的纸巾,喉咙里可乐的甜味莫名发苦。
"走了。"
董森越把空零食袋塞进垃圾桶,突然回头,"周末老地方?"
谢锦凡比了个中指:"谁不来谁是狗。"
周毅恒边跑边喊:"上回当狗的是董森越!他约会放鸽子!"
笑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