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水转念一想,眼下正是段鹤顾不上她的时候,她看了看湍急的水流,若是跳下去,还是有生还的可能的,若能生还,她就能同时摆脱上官澄和段鹤了。
趁没人看她,苏秋水迈腿爬到了窗台上,此时正巧一个长着络腮胡的水匪砍了过来,她惊得大叫一声,身子往水里倒去。
段鹤刚提剑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眼珠怒得冒出了红血丝,一剑刺穿了那水匪的喉咙。
“阿浅!”他给她披上的斗篷放置在桌上,还留有她的余温。
段鹤丢下剑,撸起袖子就要往水里跳,小二见他如此举动,急忙跑了过来,抱住他的劲腰:“客官切勿冲动,这水流急,若下去就很难上来了。”
段鹤挣扎,却还是干不过死死抱住他的小二,他心中懊恼,嘶吼了几声。
……
苏秋水水性不好,刚跌入水中时,水就从她鼻子呛了进去,失去意识前,她还被迫喝了几口浑浊的江水。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她醒来是在一间水边的屋子里。
有一个梳着辫子的小姑娘给她擦脸,她迷迷糊糊掀开眼皮,那小姑娘就匆匆忙忙跑到外面叫人。
“哥哥,救回来的那个姐姐醒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竹青色衣裳的男子跟着小姑娘进屋,隔着手帕给她把了把脉:“姑娘,你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苏秋水坐着榻上,看了两人一眼,摇摇头道:“没有。”
那男子收回手,声音温柔:“你落水了,我妹妹农洁救了你,你身子还有些虚弱,可以在清风寨暂住一段时日,我是清风寨的大夫,农桓。”
农桓交代了几句,又走了。
苏秋水拍了拍脑子,清风寨一听就像做坏事的团伙,她不会倒霉到跳水前被水匪追杀,跳水后被水匪捡走吧?
苍天啊,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见苏秋水在直愣愣地发呆,农洁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苏秋水怔了怔,淡淡道:“我姓苏,名秋水。”
农洁笑了笑,眼睛像盛满星星一样好看,手撑在榻上看她:“秋水,好有诗意的名字啊,我读过哥哥木架上的书,书里说望穿秋水。”
苏秋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说是因为她出生在秋天,命里缺水,父母才这样取名的。
农洁对她很有新鲜感,围在她身边像一只活泼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又问了她很多外面的事。
到了夜里,农洁也闹着性子,非要跟苏秋水一起睡。
苏秋水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农桓在清风寨当大夫?在外面行医救人,岂不是能够更好发扬学来的医术?”
黑暗中,农洁叹了口气,说道:“我哥哥也不是一开始就在寨子里的,是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塌了山里通向外面的桥梁,山里百姓求医无门,我哥哥才带着我来这的。”
她心中还有些莫名的委屈,又道:“我已经半年没见过外面的人了,所以见到你,我很好奇。”
苏秋水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段鹤的脸,心虚地避开她灼热的视线,淡淡道:“外面也没什么好的,若你哥哥能护着你,那便好。”
半晌不见农洁回应,凑近一看,她已经睡着了,大概是白天折腾了苏秋水问了许多,此时已经累了。
苏秋水内心平静躺在榻上,但愿段鹤不要固执地寻找她,就当她已经死了。
……
左昭气得拍案而起,不给段鹤一点好脸色看:“段大人,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吗?你可没说阿浅会遇险,如今惺惺作态又有何用?”
旁边一个差役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金陵匪患横行,这是已经上报给朝廷的事,如今打捞了两日,什么也没捞到,怕是尸骨无存,已经被大鱼吃了。”
段鹤自从到了金陵,两日都没合眼,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苏秋水会就这样死在他面前。
往昔纠缠似在昨日,就好像昨日她还在他怀里,弱弱的语气说她心绞痛,撒着娇要他抱。
左昭看了看他几乎发白得像病态的脸色,挥退那个差役,走到他跟前,冷静道:“天有不测风云,阿浅或许是不幸,希望段大人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金陵,来金陵又是为了做什么?”
段鹤向驿馆要了几壶酒,食之无味地灌向喉咙,酒烈或者不烈,他已经没有感觉了,他觉得心好痛。
要是他没有强求苏秋水与他同行,也许她就不会死。
他心脏抽痛,像是苏秋水的心绞痛转移到了他身上。
段鹤想要借酒浇愁,大醉一场,却越喝越清醒,他还有事情没做,不能就此消沉,他要连带着苏秋水的债,一一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