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爽斋的晨光还未散尽,莺儿的声音在回廊下显得格外刺耳。
沈知夏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温婉恭顺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声冷笑只是风声掠过。
“我只是担心宝姑娘太过操劳。”她语气柔和,眼底却藏着一分不动声色的冷静,“毕竟咱们贾家不比外面商户,讲究的是体面。”
莺儿冷哼一声,眉头紧蹙,显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周瑞家的没有半分好感。
“就你也配评价宝姑娘?”
沈知夏低头赔笑:“奴婢愚钝,还请姐姐指点。”
她说着,微微向前一步,手中捏着的绣线悄然滑入莺儿袖口,动作极快,几乎不留痕迹。
莺儿一愣,只当是她递来的礼数,也不在意,冷声道:“别以为你几句奉承话就能在我面前显摆。宝姑娘不是你能揣度的。”
沈知夏点头应是,低眉顺目地退后两步,而后才缓缓离去。
直到拐进一处僻静小径,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唇角微扬。
这场对峙看似无惊无险
次日清晨,绣房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一堆织布与针线之间。
莺儿正在整理账本,忽然从一堆纸张中发现一张写满绣线价格与用量的字条,字体清秀工整,落款竟赫然是她的名字。
她脸色瞬间变了。
这分明是记录绣线出入库的数量和价格,精确到每一寸、每一线,甚至还有成本核算的痕迹。
若只是日常账目也就罢了,但这张纸条上明显夹带了一种刻意为之的“精明”,像是为了展示某种能力而特意留下的证据。
她心头一震,猛地想起昨日沈知夏那句“绣花线都能算出价格”。
莫非……这是她在背后做的手脚?
可更让她心惊的是——这张纸条为何会出现在自己整理的账本里?
她左思右想,最终只能想到一个可能:宝钗设局试探她是否忠诚!
她不敢声张,也不敢询问,只得将纸条悄悄夹进账本最深处,心中却已埋下了疑虑的种子。
数日后,绣房例行送账本至贾母处审阅。
鸳鸯照例呈上,却不料贾母翻至中间时,目光忽然停顿,眉头也渐渐皱起。
“这是谁写的?”她指着那张夹带的纸条,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探究。
鸳鸯怔了一下,上前一看,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老奴……不曾见过。”她低声答道。
贾母看着她,只是将纸条轻轻放下,语气温和但意味深长:“绣房之事,原不必如此精细。我们贾家女儿,讲的是规矩与气度,而非市井商贾的斤斤计较。”
鸳鸯连忙低头应是,心中却已是七上八下。
这一幕虽未掀起波澜,却如暗流涌动,悄然影响了贾母对宝钗的看法。
原本欣赏的“贤淑”如今多了几分“小家子气”,原本称赞的“能干”也蒙上了一层“市侩”的阴影。
贾母虽未明言,但她那一句“我们贾家女儿”,已然划出了界限。
而这一切,在远处默默观察的沈知夏眼中,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人心易变,只需一点细微的触动,便足以动摇根深蒂固的认知。
傍晚时分,绣房内烛火摇曳,沈知夏趁着夜色悄然潜入。
她轻手轻脚地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刺绣成本核算指南》,翻开账本最后一页,熟练地夹进去。
这份指南用词严谨,结构清晰,不仅有绣线种类的价格对照表,还有如何根据季节调整绣品工艺、控制损耗等内容。
若是寻常丫鬟看到,只会觉得繁琐无聊;但若被王熙凤这样的掌权之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