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仿佛有个小人儿在尖叫:要王子!要爱情!要浪漫!
褚郁狠狠一口咬在下唇上,铁锈味瞬间弥漫口腔。
这不是她的情绪。
这只属于那个在炉灰中仰望星光的可怜女孩。
而非属于一个清醒的、知晓此地是血肉磨盘的“玩家”。
体内那股属于埃拉的狂喜几乎要冲破喉咙,化作满足的叹息。
镜中人光彩夺目,璀璨得足以让任何真正的公主黯然失色。
苍白的脸在珠宝华服的映衬下,因那不自然的红晕和眼底强行压抑的冰冷杀意,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非人的美感。
女仆们完成了最后的点缀,退后一步。
总管推开门,躬身:“小姐,真正的舞会即将开始,陛下与王后陛下在等您。”
*
门扉无声地向内滑开。
几百束目光,比灯火更烫、更粘稠的视线,齐刷刷焊死在门口那具被华服珠宝精装过的、纤细脆弱得像件易碎品的“容器”上。
体内的“埃拉”发出一声无声的狂喜抽噎,那股该死的“期待”又开始颅内蹦迪。
舞池中央的人群向两侧退开一条通道。
一个人影自光影交织处缓步踏来。
时间被恶意拉长。
黑发如瀑,用根简单的银色丝带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前,衬得肤色冷白如石膏。
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寒潭,眼瞳是罕见的灰蓝色。
那人一步步走近。
随着距离缩短,褚郁感到一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玩命蹦极。
一股强烈的、近乎生理性的吸引感在她每一个细胞里尖叫。
那人的每一寸外貌。
清冷的眉眼、束发的随意、那死白的皮肤、冻死人的气质。
都他妈精准戳中了褚郁自己都没搞清楚的审美□□。
仿佛这身体出厂设置就是为了舔他。
爱?
喜欢?
褚郁脑子里没这些玩意儿。
格式化的认知里,情感是冗余的数据,是干扰判断的噪音。
这种被强加、被操控的“迷恋感”,如同有脏东西在挠神经。
恶心!
连带着,眼前这个顶着完美皮囊、散发着让她身体失控“信号”的“王子”,也升起了强烈的排斥。
“王子”在她面前站定。
灰蓝色的眼眸垂下,落在她因红晕和压抑厌恶而显得格外“潮红”的脸上。
他微微欠身,向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袖口滑落一瞬,露出手腕上一抹柔润温泽。
一只古朴的玉镯箍在他冷白的手腕上,突兀得像棺材板上画了朵大红花,却有种奇怪的和谐。
“这位特别的小姐,你好,我是谢樾。”声音清冷悦耳,像冰珠子落玉盘。
“不知是否有幸,邀您共舞这第一支曲?”
褚郁:……
她眼珠都没多动一下,意念于脑中悍然点开系统界面:
【这个域本中不存在真王子,谢樾为虚假王子构成体】
废话。
谁家欧洲童话王子叫谢樾?
这能合理吗?
叮——
【恭喜玩家解锁一条无用线索,这不重要,获得夸奖*1】
褚郁:……
这破系统怕不是智障批发的。
体内的“埃拉”还在发出无声狂喜的尖啸,驱使着她要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手放入谢樾的掌心。
快点答应!
牵手!
转圈圈!
厌恶,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心脏。
别无选择。
褚郁抬起手,指尖微妙地抖着(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恶心的),极其敷衍地、只用指尖搭上了谢樾冰冷的掌心。
触感冰凉,毫无体温。
如同握住了一块上好的寒玉。
谢樾却精准回握,五指扣紧,一个流畅的牵引将她甩进了舞池中央。
靡靡宫廷乐适时响起。
跳舞?
这不是废土生存者该学的东西。
至少褚郁脑内数据库没这玩意儿。
脚步笨拙得像被焊死。身体还被体内那个花痴鬼拽着东倒西歪,脚下滑得能溜冰。
第一步,她就准确无误地、结结实实跺在了谢樾的皮靴尖上。
一步,两步……她毫不意外地踩在对方皮靴上。
“唔!”
自己都觉得脚感扎实。
谢樾脸上那标准的贵族式微笑纹丝不动,眉头都没皱一下。
握着她手的力道稳如泰山,带着她旋转的动作丝滑得不像踩了人,像踩了块地毯。
褚郁嘴角抽了抽,不信邪。
下一个回旋,她重心“不稳”,再次狠狠碾过他另一只脚的前掌,加了几分力道。
纹丝不动。
那张建模脸像被焊死了表情模块。
再踩。
瞄准脚趾用力。
这次带着点助跑的狠劲。
谢樾依旧微笑着,步伐从容,灰蓝眼眸平静无波,仿佛脚下被碾碎的不是他的脚,是块路边的砖。
好吧……
不是忍功了得。
是丫压根没装痛觉神经。
谢樾大概率只是一个完美的、用来完成“埃拉爱上王子”这一核心剧本的冰冷道具。
她的笨拙、踩踏、甚至她掩饰不住的杀意,都是剧本里允许出现的、甚至可能被当作情趣小插曲的无聊参数。
褚郁顿觉索然无味。
行吧,您爱转圈就转圈。
她把脚当摆设,纯粹由着这块人形石碑拽着自己在舞池里当个人体节拍器。
她甚至开始研究他头顶那根银发带,思考能不能抽下来,用来干点别的事。
毕竟看上去材质很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