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正好今天很闲,就出来随便看看。”姓速水的男人耸耸肩,向她的红色小跑睨了一眼,问道,“倒是你,从进旁边那家店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看模样可不像是来消费的。”
“是啊,我是想把这辆车处理掉而已。”
“可它看起来保养的很好,要是卖掉会亏不少钱,你舍得?”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什么舍不舍得。”
“哦,这样啊。”男人环着胸,莫名地笑了笑。
后来他们又随便闲聊了几句,对方却一直没有结束对话的打算,可看看时间实在不早,泷泽雪绘几番应付之后,抓住他停顿的空隙赶紧撂下一句“还有事情要忙”,果断结束了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对话。
速水倒是也不恼,一直目送她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了才又走过去,敲敲她的车窗玻璃。
泷泽雪绘不明白他又想干什么,只能将玻璃降下来,疑惑地问道,“您还有事吗?”
“我只是觉得凭你的业务能力,在办公室里给人当‘保姆’实在屈才。”男人略显遗憾地摇摇头,将胳膊搭在车的顶棚上长吁短叹起来,“说起来,我们集团正好有在九州开设分公司的打算,虽然总经理的位置也有让猎头公司帮忙找合适的人选,但一直都不满意……”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便笑着抽出一张名片从车窗缝隙中塞进去,送到了她的手里,“泷泽小姐,要是你最近遇到麻烦的话,请优先考虑一下我们吧,能接到你的电话我会很高兴的。”
说罢,速水便拢了下衣服,转身离去。
泷泽雪绘被晾在车里,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后视镜里的人影纯粹消失不见了,她才恍然拿起那张强制得来的名片。
上面‘副会长’几个字差点闪瞎她的眼球。
堂堂一届副会长亲自找过来挖墙脚,倒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也怪不得他一点儿都不避讳劝人跳槽的意图。
泷泽雪绘撑着下巴轻哼一声,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想法,随手将名片往夹层一丢,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
在校门口接到绘麻的时候,女孩子明显感觉有些心不在焉。
泷泽雪绘一连从后视镜看了好几眼,她却一直在发呆,女性忍不住想说点什么,难耐了整整一路后,终于赶在等绿灯的时候,故作平静地问道,“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医院的餐食不好吃,你想去吃点什么?”
“不用了姐姐,我不是很饿。”
女孩子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话头堵了回去。
得。
泷泽雪绘不禁猛吸一口气,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了几下,隔了几分钟后又旁敲侧击地问道,“今天早上我去上班的之前,椿那家伙好像一直都不见人影,他怎么样了?不来医院看看吗。”
“椿好像精神不是很好,大概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吧。”
听她这样讲,泷泽雪绘轻轻啧了下舌,不得不承认虽然他轻浮的样子很烦人,但是低落的时候似乎更不顺眼了。
“要是他们两个能和好就好了。”绘麻咬咬唇,继续说。
“嗯。”泷泽雪绘低沉地应了一声,等绿灯亮起的时候松了刹车,继续向医院的方向开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关系越亲密的两个人,闹起别扭来就越难以释怀。椿和梓那两个关系好到巴不得穿一条裤子了,谁知道他们会犟到什么时候。”
——更何况引发纷争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此时正坐在她车上愁眉苦脸,又阅世不深的小姑娘。
吵架什么的,那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倒是绘麻不要把责任都背到自己身上,承担一些不必要的压力才好。
难搞。
车子平稳地往前开着,距离医院也越来越近了。泷泽雪绘本人也算不上擅长安慰人的类型,不知道能给他们灌点什么鸡汤喝喝,正当她在沉默中思考对策时,绘麻却突然从后座凑上前来,扒着她的座椅靠背说道,“姐姐你知道吗,椿昨天和我说一起出生的兄弟会共享一个灵魂。”
“……什么?”
“意思就是就算身体分成了好几具,灵魂也是同一个,所以就算不在一起也可以明白对方的想法。”
等到开进停车场,绘麻一边解安全带一边继续说道,“椿说他很难过,也能感觉到梓比他更难过,他知道梓一定会原谅他,可就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被原谅。”
绘麻说出的话像是念了一大堆绕口令似的,泷泽雪绘眸色沉沉,半晌才从驾驶座起身,帮她关上车门。
“那还挺神奇的。”
说真的,这一两天有太多人给她灌输‘灵魂’和‘心灵’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了。虽然知道封建迷信不可取,但一想到他们那种虔诚又笃定的模样,有些话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两兄弟,倒是的确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跟绘麻讲啊……
坐着电梯直接上到住院部,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不清楚梓的病房号,绘麻很积极地跑到护士站去问,泷泽雪绘慢她几步在后面幽幽地走。
“那个,我是朝日奈梓的妹妹……”女孩子站在长桌前登记什么信息,泷泽雪绘看了她几眼便收回视线,盯着桌上的笔筒出神。
某间房门就在此刻被推开,有两个人的对话声传了出来,朝日奈枣和穿着病号服的梓慢慢向电梯的方向走来,绘麻倒是没想到枣竟然也在,不由得怔了一下,用胳膊碰了碰还在发呆的姐姐,干脆直接把她从柜台拉了过来。
在这个时间段看到她们姐妹自然也是惊讶多一点,朝日奈梓扬了扬唇角,缓声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女孩子点点头,冲他甜笑着解释,“正好姐姐今天下班早,就想替大家来看看你,身体……还好吗?”
泷泽雪绘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朝日奈枣,听着绘麻的声音缓缓抬眸,正好与男人视线相接,她的身梓立刻一顿,飞快地把眼睛移开了。
朝日奈枣也什么都没说,紧了紧手臂上挂着的外套,还好心地让出了足够交流的空间。
站在妹妹身后,泷泽雪绘上上下下打量了梓几眼,虽然穿着病号服显得萧条,但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红润不少——前提是可以忽略他宛如受到精神重创一般的神态的话。
“已经可以站起来了吗,看来恢复的还不错。”
“是,照雅哥说我是得了一种叫脑膜炎的病,好在发现的及时,只要好好治理就不会得什么后遗症……”像是经历了一场伤筋动骨般的醒悟,朝日奈要梓顿了顿,低低开口,“家里现在,应该还好吧?”
泷泽雪绘注意到了,他说话的时候,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绘麻的身上半分。
简直让其他人连一点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她默默腹诽着,往身边扫了一眼又回头,骤然想起了某人说过的话。
或许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结局会变得更好也不一定。
绘麻摇摇头,“家里和往常一样,不过大家都很担心你,右京先生还特意让我们带来了换洗的衣服……姐姐?”
泷泽雪绘的思绪不知道都飞到了哪里,许久都愣着没动,等绘麻又叫了她一次,才后知后觉地抬起眸,将手中拎着的纸袋拿起来,平静地说道:“啊,东西在这里,你看看还少些什么,回头我再给你送过来。”
带有挣扎意味的视线收回,泷泽雪绘轻吸了一口气,突然转身在妹妹的肩上拍拍:“梓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你们回到病房里再聊吧。我得去和他们汇报一下情况,就不陪你了。”
“诶,可是……”绘麻不禁一愣,这可和之前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女性说话的语速快极了,像是生怕自己会反悔似的,一股脑说完,又将从下车一直提着的袋子塞到她手里,嘱咐道,“中午记得吃饭,等要上学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一声,打车或者是让我过来送你都可以。”
让他们独处一中午的时间,已经是她可以让步的最后底线了。
不过想想朝日奈梓还是个病人,人也比他的同卵兄弟正经多了,泷泽雪绘便松了一口气,在自我催眠下终于放宽了心,似乎觉得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最后在妹妹的头上摸了一下:“就这样,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