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配说这句话吗?” 江近尘缓慢地抬手,攥紧了裴熙成的领口,旋即狠狠把他往墙壁上掼。
咚!
裴熙成肩膀猛烈地撞击上了粗糙的石墙,旧伤似乎撕裂开,剧痛袭来,他头脑忽的发白,耳膜轰轰作响。
“你管这叫爱?你这样折磨我几年,你觉得你他妈说一两句话我就一笔勾销了?你当我是什么贱货?”江近尘狠攥着裴熙成的衣领,戏谑道:“我日日守在家里,每天就是等你回来,你他妈的真忙到连发个消息的空都没有吗?不管你几点回来,我都会起身,我回来晚了,开灯会吵醒你,你眉头一皱我就得睡客厅。”
“我本来不会做饭!我为了你学,十指全都受伤过,那时候还有一堆工作要做,我每天画图痛到想死你知道吗?当然这是我自愿的,我活该,但是你哪怕露出一丁点心疼的样子,我都不至于这么痛苦,我做好了的东西你吃过几次?是个人都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吧,可是我得哄着你,低声下气求着你吃,我心疼你,我贱!”
裴熙成的心剧烈震颤起来,浑身密密的发起痛来,四肢百骸都发冷。
“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小习惯,我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只要去寺庙就是为你求平安求健康,我这么多年的生日愿望都许给你了,可是你给我过过一次生日吗?这四年来你每次都错过了我的生日!”江近尘说着还是忍不住流泪,他真的为自己难过,为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觉得心痛,他很艰难地吸着空气,声音尖利起来:“你知道我的爱好习惯吗?你注意过我吗?你给我送过礼物吗?都没有,我怎么还能回去当你脚边的狗,你说踢开就踢开,你以为扇了巴掌给颗烂枣,我就该死皮赖脸不要尊严的继续舔你?”
裴熙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骨骼似乎都在战栗着,他垂了眼,双手抬起来覆住了江近尘关节过于用力而发青冰冷的手,他微弱地说:“近尘,对不起......”
江近尘重重地甩开裴熙成的手,后退几步:“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能不能别来打扰我的生活了,算我求你了。”
裴熙成忍着疼痛,还是向前靠了些:“近尘......”
“别喊我了!”江近尘很不耐烦地说,“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不想闹得太难看,我还是希望以后有人爱你,但不会是我了。”他倏地迈步朝酒店走,没有回头一次:“以后再也不见最好,就算见面了也不用打招呼,中国这么大,总有我见不到你的地方,实在不行我会出国的。”
江近尘一手捂着眼睛,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他真的觉得自己太恶心了,在控诉自己的遭遇的时候,竟然还是忍不住在裴熙成面前哭出来。
这感情真是一把利剑,来回反复的刺伤他,阵痛不止。
江近尘以为他理应对这种疼痛免疫了,但是没有。他甚至无法面对现在依旧能因为裴熙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产生剧烈情绪波动的自己,那他说的那一切要拥抱新生活的话都算什么?裴熙成一过来全都坍塌成废墟。
他被困在自己建造的名为裴熙成的牢笼里十年,就算没有链子锁着他,他也不敢轻易的走出去。
厦门不会下雪,但江近尘在这里被这个雪笼湮没了,他靠幻想、靠期待熬过了这些年,熬过了只有寒冬黑夜的厦门十年。
心一点点冷却,好像破了个大洞。
北极点也会迎来光明,他没有一天,不盼望着黎明到来,可是在凌冽的冬风里做美梦,依旧会死的,身体会僵硬,脸颊眉毛上都结满冰碴子。
他多么渴望有人来温暖他,过去他只愿意这个人是裴熙成,在知道自己终归只能是幻想之后,他试探着走出去。可是他离开了只有寒冬的牢笼之后,那个牢笼告诉他,回来吧,这里会温暖的。
他该怎么相信。
但他不知道外面会不会仍旧是牢笼,他停住了脚步,茫然无措站在广袤的天地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江近尘不知道自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了多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的时候,他才晃回神来,按接听。
贺遇在手机那头大声说:“都多久了!你不会被那狗东西绑走了吧,现在能回来吗?”
“马上回来了,现在就回来。”江近尘用冰凉的手指按了按还是有些发红的眼睛,一步一步往外走。
电梯门刚开,江近尘看见贺遇和唐振元站在门口。
贺遇马上朝江近尘走过去,责备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下楼找你了。”
“这不是回来了嘛,”江近尘微微笑了一下,他累了,声音有些无力,“你们快点去睡觉,都快十二点了,明天还要早起。”
唐振元看着江近尘微红的眼尾,似乎有些苦涩漫上舌尖,可他现在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
他说:“明天休息一下也可以,这也不是工作,停一停没关系的。”
江近尘这才朝他望了一眼:“和沐雪待在一起就算休息了,在马背上我的心情会变好,还是去吧,可以吗?”
唐振元点点头:“你想做什么都行。”
三人在走廊里走向房间,贺遇拍拍江近尘肩膀:“真没事?要不要我陪着你?打牌玩游戏喝酒都行。”
“没事了,”江近尘推着他往对面房间走,“还能有什么事啊,我睡一觉就好了。”
贺遇扭着头说:“反正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都行,我马上就会出门找你的。”
江近尘笑着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