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漪白再也不敢乱说话了,邹延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不适合拿来开玩笑。
盛柯放开他的手,稀松平常地说道:“衬你。”
谢漪白强装从容地抽回手臂,别的不说,这块表是真美,很闪、很贵,戴之前他只是说笑,戴之后他确实想要了。
但再想要也不能拿盛柯的。立即取下显得忸怩,他不慌不忙地说:“谢谢柯导成全我的心愿,我试戴下就还给你。”
邹延打趣道:“这表是柯导的宝贝,他第一次摘下给别人戴呢。”
谢漪白从愕然中缓过来了,问:“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当导演多赚钱呐,不至于拿块表当心肝。
“我妈送的,”盛柯说,“我戴上它以后也算顺风顺水吧。”
“是礼物啊,”谢漪白羡慕道,“我妈妈成天跟小女孩一样,只会让我买礼物哄她。”
“说明你跟妈关系很好啊,”邹延努力让他心理平衡,道,“你是没见过我妈,那可真是……特严厉一老太太。”
盛柯:“你回去见伯父伯母了?他们说你什么没?”
“没见,我说我忙新项目,回不去,”邹延托着腮,无精打采道,“我就听不得他们唠叨,神烦。”
他们聊着天,菜一盘盘地端上来了。邹延和盛柯继续聊家长里短,谢漪白忙着动筷子,只倾听不发表意见。
他察言观色,发现这两人的默契十分深厚,不是一起打游戏做生意吃喝玩乐的那种默契,是常年形影相随培养出的相知感——“谁也别得寸进尺,差不多得了”,你以为他俩块吵起来了,下一句又和好了。
只能用“深厚”来形容。
因为人的忍耐值通常有限度,一旦限度一退再退,那就是“无条件忍让”,表明关系坚不可摧了。
谢漪白的亲缘深、友缘浅,他在最适宜结交知心朋友的年纪,要么搬家要么转学,身边从没留下过知根知底的稳定好友。
成年后他进了纸醉金迷、利欲熏心的娱乐圈,提防小人还来不及,更没动过与人交心的念头。
艳羡之余,谢漪白也很想知道,像邹延和盛柯这样固若金汤的友谊,他们之间的火花是否能延续一辈子?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出于某种意想不到的原因,在阴沟里翻船呢?
他没有坏心思的,只是本能地想要探寻未知。
晚饭没点酒水,结束得较早。谢漪白事先打发了司机和经纪人,因为他知道邹延会送他。
他没猜到的是今天盛柯没开车,所以司机得分开送他们三个人。
车开到餐厅门前,却不是谢漪白上一次坐过的四座库里南,而是一辆崭新的五座幻影,内饰是炽热的红色,奢华的星空顶,双R刺绣的头枕。邹延在副驾驶座放了一盆兰花,是谢漪白在他们公司会客室里见过的那盆。
邹延家的院子敞阔,日照充足,种的景观盆栽五花八门;工作室里但凡矜贵的植物全是他从家搬运过去的。
兰花看腻了,他做主换了盆牡丹——但这花在高层写字间内能不能养活,他是不管的。
也正因多了一株娇花的缘故,他才坐的这辆车出门。
邹延最后下车,先进了后座,谢漪白站在外面犹豫不决,盛柯说:“上去吧,我比你先下。”
他只好坐到中间,毕竟豪车,舒适度是顶配,他能同时闻到盛柯身上的香水和邹延身上的药水味,两种味道都泛苦,倒是不难闻。
谢漪白不知道盛柯在哪里下,车一驶上马路,他就解开表带,将腕表还给人家。
呵呵,不会再口嗨了。
“不多戴会儿?你不是喜欢吗?”盛柯说是这么说,还是接过表戴回自己手腕上。
谢漪白说:“不能夺人所好啊。”
盛柯:“让邹延给你买,他买得起。”
“行,买就买。”邹延及时接话道,“不过小白你得选另一款,别跟他戴一模一样的。”
谢漪白再次重申道:“真的不用……我那就是开玩笑的,想要我可以自己买。”
他不久前才收了邹延送的首饰,怎么好这么快又收名贵的钻表?
他目前现状是进退两难的,他大可以尽可能地敛财、捞好处,但他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回报。
邹延说了,不要简单粗暴的交易关系;如果他选择同等价位的奢侈品回礼——双箭头达成,叫做谈恋爱。
谢漪白根本没打算跟谁谈恋爱,他是块不开窍的木头,一和人推心置腹就难受,他总不能当骗子吧。
娱乐圈里能混出头的,个个是人精,他可没信心把这般精于算计的男人当作冤大头。
一拍两散的那天要他还,多麻烦啊,他最怕麻烦。
谢漪白不喜欢为还没发生的事焦虑,他清空杂绪,眼神乱飘,受到光亮的吸引,落在左边盛柯的手背上。
那么瘦长的指骨,纠缠着脉络分明的青筋,美观而不失力量感;表盘的玫瑰金包边和钻石,也成了这只手的陪衬。沿着衣袖纹理往上看,过了肩颈,是下巴和嘴唇,在车内星空和窗外霓虹灯的映照下,如一幅油画的切片,冷暖色调清透。
真帅气,若不是这个人满脸写着傲慢与偏见,谢漪白还蛮想亲近亲近他的。
盛柯和邢展云这种好脸蛋都有着坏性格,所以说长得帅的男人,老天给他们开了一道门,就会关上很多扇窗。
他自己是例外啦,哈哈。
谢漪白欣赏着近在咫尺的美色,又把自己哄好了,先不想那么多,有福就享、及时行乐,总是没错的!
邹延吃饭过程中手机静音,现在得挨着消息、回电话,上了车就没消停过。
盛柯不时能从对话中听出来电的人是谁,某位大牌男星的经纪人,在谈判艺人的档期和片酬。
他本想和邹延说:你不要跟他们废话了,演不了就换。
可一侧过头,他发觉身边坐的不是邹延,是神似前座那株兰花的人,静默、安闲、温雅。
谢漪白的侧脸在互联网上出过圈,被广大网友封为伟大的神颜。他的长相是清丽的,只有一双眼睛带点媚,并没有很多的人会注意到这点。
他似乎很无聊,不知道往哪里看好,出神地望着别处,眼底泛滥着星光,那是灯的倒影。
盛柯忘词了,于是把想说的话输入在手机备忘录里,让谢漪白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