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尧向副驾驶看了一眼——秦述英偏着头看窗外,没有任何参与这场对话的意思。
“他姓秦,叫秦述英。”
陆锦秀脸上浮起惊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秦述英。陆锦尧也因此确定,他们的交集是正向的,秦述英没有做过任何对陆锦秀不利的事。
秦述英轻笑,眼底带着凉意:“还知道我姓秦就好。陆大少别骗自己几天就找不到北。”
只有在至亲面前,陆锦尧才会流露真实的情绪——比如忧虑、焦急和紧张。大少爷装得太好了,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了。
“周末别加班了,送你回小白楼休息两天,安顿好锦秀我来陪你吃晚饭。”
秦述英这会儿正是最清醒的时候,直接了当地开口拒绝:“我不想看见你,没必要。”
陆锦秀左看看右看看,空气中的剑拔弩张太浓烈,她非常明哲保身地选择闭嘴。
陆锦尧没正面跟他回话,按下车载蓝牙对一直跟车在附近的保镖和司机道:“前面停车,送小姐去家里。”
“不用,我下车,你送她。”
陆锦尧淡淡扫他一眼,训练有素的家仆当然知道该听谁的,音响里传来保镖的回应。
秦述英直接不顾行驶速度拉开车门,陆锦尧立刻踩下刹车。
“少爷?出什么事了吗!”
陆锦尧看着秦述英干脆地下车,甩上车门离开,不发一语。
“需要按住他吗?”
“不用。”陆锦尧语气波澜不惊。陆锦秀被刚刚那一下带得向前倒,吓了一跳,抬眼正对上后视镜里陆锦尧的眼神——已经染上了几分愠怒,还有无可奈何。
太少见了。
但陆锦秀的心思显然不在哥哥身上,她探出头去看秦述英远去的背影——走在狭窄的人行道上,迎着初春的狂风,与呼啸的车辆擦身而过。
“陆锦秀。”
陆锦秀立马转身坐好,扮乖巧。
“他不是你能拿捏的那些男生,眼睛收回来。”
“看出来了,”大小姐偏头承认道,“他好特别。”
“……”
兄妹天生就是喜欢互相找茬的,被陆锦尧压了二十多年,陆锦秀总算抓住了反戈一击的机会,讲完这句话看着兄长陷入沉默,她美滋滋地抱住后座的抱枕放松地靠好。
“怎么认识的?”
“还没到家呢,也还没进风讯参加产品调试,”陆锦秀掰着手指数着,拿起乔来,“我刚落地饿了,哥我要吃你做的煎鱼,上次的白葡萄酒还有吗?”
“今天没有鱼,只有鸡肉沙拉配胡萝卜汁。”陆锦尧对妹妹皱起的脸和抗拒的表情毫无反应,“给你一下午的时间把前因后果回忆清楚,说不清就写清楚,不然送你去和南之亦做伴。”
“喂!现在是你在求我诶?能不能态度好点?”
“再说就也别和你之亦姐姐待一块儿了,”陆锦尧拉开后座车门,把她提溜下车,塞保镖车里,“单独找个地方关着你。”
“……”
送走了妹妹,陆锦尧重新回到驾驶位,拨通电话:“出来见我。”
……
陆锦尧和陈硕约在淞江入海口的一个小渔村见面,这里远离市中心,是这座纸醉金迷城市中被忽略的一角。陈硕正蹲着和海钓老头讨论什么,海风伴着咸湿扑面而来,把他身上的血腥气都冲淡了些。
“在这附近安家几十年了,见过好些逃命偷渡的,”陈硕见他走过来,站起身递来一支烟,“确实在十多年前见过两个男孩逃上岸,说是年纪太小浑身是血,其中一个眼神跟狼似的,太特别了,印象很深。”
从荔州湾漂来淞城,跨越半个国家的海岸线,几乎是天方夜谭。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带着陈真一路跑到淞城自投秦竞声的网,就算那时候秦述英只有十七岁浑身是伤,也不至于不清醒到这个地步。
陈硕骂了句脏:“真搞不懂这疯小子在想什么。”
“他是来找人的,”陆锦尧答道,“他的母亲何胜瑜,最后的足迹消失在这里。”
“秦又菱给你的就这东西?”
“比这个多,除了秦述英知道的和陆家查到的,还有何胜瑜带着秦述英从荔州回淞城秦家的旧事。”
“二十多岁事业正好的时候给秦竞声当情人,生了孩子突然带着小孩跑去荔州六七年,最后还是被秦竞声带回淞城,结果自己抛下孩子跑了。”陈硕摇摇头,捡起块石头打水漂,石子跃出弧线,最终还是沉没,“怎么看也不像个靠谱的妈。”
陆锦尧淡淡扫了他一眼,又望向海面:“但是很奇怪,秦述英对他母亲的印象好像很模糊,只能靠一些物品和场景去回忆。”
“不应该啊,何胜瑜失踪的时候他已经八岁了,怎么都该有点记忆的。怎么?真打算帮他小蝌蚪找妈妈?”
“好不容易抓到的弱点,不用一下多浪费。”陆锦尧理所当然道,“秦又菱不可能对旧事这么清楚,她是从秦希音那里知道的。”
与秦竞声携手创业的亲妹妹、同秦竞声如此亲密的人都觉得这是秦述英的软肋,他们没理由不重视。
陈硕点点头,他对陆锦尧的判断一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