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吮毒的时候,少年的大腿突然传来一阵颤抖。
醒了?
抬头一看,对方双眼紧闭,两条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块。
“做恶梦了?”他疑惑道,丝毫没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给这个少年的内心造成了多大的阴影。
他俯身又吮出几口毒血,全都吐在地上,然后拿起树叶做的容器,往嘴里灌水漱口。
一通操作下去,毒血包已经消下去一大半,伤口也没不再那么狰狞。
萧诚满意地看了看,随手往嘴里塞了一把草药,嚼了嚼自己吞了一半,然后把另一半敷在了少年腿上。
反正都已经上过嘴了,这小子可没资格嫌弃自己。
担心口服的药效不够,他又从河边挑了块有凹陷的鹅卵石,往里面扔了一把药草开始锤捣起来。
“咚咚咚”
捶打草药的过程很枯燥,但不剁烂,这药性挥发的可就慢了。
他看了看少年那张脏兮兮的脸,又看了看筐里的草药,又将目光移向了少年腿伤上的药泥。
费这劲呢?
直接嚼吧嚼吧给这小子塞嘴里算了......
死到临头了还嫌弃老子口水?
想到此处,萧诚从药框里抓出一搓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少年,皱了皱眉头,咕咚一声咽了。
算了,太他娘的恶心....
......
手速飞快,捣药的过程也无聊,他的目光下意识移向少年的身体。
伤口虽然多,但是都不深,所以没有感染。而且仔细观察,这小子虽然瘦,还挺结实,胸腹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还挺聪明,知道去不怎么见光的山坳里,不然早给你晒干巴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萧诚又给少年喂了点水和草药,眼见少年嘴唇上的紫黑渐渐变淡,眉头渐渐舒展,呼吸开始平稳,这才放下心来,给他肚子上盖了件衣服,就去河边抓了鱼上来烤。
想着自己也是个手长脚长的男子,他站起来,轻轻一跳,从更高的树杈上摘了几片超大的叶子绑在一起,坐了一把简易的凉扇,既能乘凉又能扇火。
很快,烤鱼的香味开始飘散。
旁边的树丛中又响起熟悉的喵呜叫声音,只是没白天那么清晰。
萧诚动动耳朵,朝声音响起的地方望去。还是那只狸猫,从树丛中探出脑袋,小鼻子一拱一拱,眼睛亮亮的。
嘴巴里好像还叼着什么东西。
“嘬嘬嘬,”萧诚拿出一串烤鱼,朝小狸摇了摇。
狸猫最爱吃鱼,喵一声松了口,东西掉在地上。
萧诚用一串烤鱼把猫引到一旁干净的石头上,确保它短时间内不会糟蹋自己那份晚饭。
趁着猫开开心心吃鱼的空挡,他拿起地上的东西。
是一个木质的腰牌,上面是几个工整的楷字。
“关山王府 沈彦”
萧诚眯起了眼睛,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线索之后,连同这少年的衣物一起扔进了篝火中,然后在火中加了几把干柴,确保这些物品一定能烧成灰烬。
他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年,眉目间是深深的疑虑。
关山王爵位虽不如那几位一字王,可圣眷正隆,颇有权势,朝廷内外,无人不敬。
敢动关山王的人,除了他顶上那片天,还有谁?
不过....也兴许是哪个不长眼的劫财悍匪,趁着人家府上小公子出游,谋财害命也说不准。
可关山王府的势力集中在长安等地,而朔州远在千里之外,更何况是朔州底下的这么个穷乡僻壤,这关山王府的小孩儿怎么会跑到这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是萧诚一贯的思维逻辑。
反正事未临头,过分忧虑只是徒耗心里,一旦心力耗竭,便会无力应对现实。想到此处,萧诚眉舒目展,吃饱喝足之后抱起猫,躺在少年身边呼呼大睡。
......
第二天清晨。
河东临近漠南,日头出了名地足,刺眼的很。
虽有树梢略遮掩,可仍有几缕日光刺在少年的眼睛上。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这是哪?
他昏睡了多久?
少年脑子里一片混沌,仿若将将从冥府回渡人世的亡灵一般,随着感官的恢复拼命地适应着这具身体。
他环顾四周,只有草木、溪流、和树梢上的一只鸟,以及......靠在树干上的一个男人。
男人光滑的脊背在脑中一闪而过,少年的瞳孔瞬间放大。
“!!!”
操,那他妈的不是...
他手速飞快,掀起盖在身上的薄毯。
亵裤还好好穿着。
他放松了一半,又检查了浑身上下。
还好还好,只有刀伤箭伤擦伤摔伤...不该有的一点没有。
这么说昨天晚上的是他在做梦?
他皱着眉头闭着眼,仔细回想了一下....
操!那湿滑的感觉还能梦出来?
想到此处,他不甘心似地再次检查了一下昨晚那湿滑所在...
那是一片平坦的瘀青,瘀青中央是两个血孔。
少年:“......”
这是...
他疑惑地望向靠在树下的男人。
这男人长得倒是唇薄鼻挺,眼角和嘴角的线条生得凌厉,浑身肌肉紧实流畅,就这样靠在树下,头微微低着,一只手搭在蜷起的那条腿上,眉头微蹙,就算是闭着眼,也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少年一阵头疼,依稀回忆起自己躲在草丛中被蛇咬伤的画面。
紧绷的气息松懈下来,他用复杂的眼光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疑惑,有警惕。
为什么救自己?
一定别有所图!
还是赶紧跑吧....
他从旁边的背篓里找到了一件短打裤,打算自己穿。可穿到一半,他看了看旁边的男人,脑中突然传来嗡一声。
这裤子...不会被他拿来溜过鸟吧.....
为了消除疑虑,他拿起裤子靠近鼻子轻轻闻了一下...
感觉除了皂角没别的味道。
恩,应该可以穿。
套上裤子,穿上盖在自己身上的上衣,他晃荡晃荡,感觉不是那么合身。
但是现在情况也顾不得那么多,叼着从框里捡到的一块萧诚喂猫剩下的干粮,沈彦蹑手蹑脚地站起,来打算溜之大吉。
还没走出两步远,一个低沉慵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就这么走了,不说声谢谢吗?”
那声音极浑厚,却清明,还富有磁性,这在女儿家耳中应是动听的把,可在少年看来,却透着些威胁。
他回头看去,发现男人盘腿坐着撑着脑袋在看自己,一边还在后背挠痒痒,怕是像看戏一样看了他好久。
他抄起旁边的树枝冲着男人做出要捅人的样子。
萧诚挑了挑眉,心道这小子原来还学过剑法。
“小兄弟,这可捅不死人。”说罢,萧诚拿起旁边一根粗壮的木棍,一瞬就把对方手里的树枝打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