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大都督府,原代王宫安思殿。
卯时初,天刚开始有点泛青,安思殿却还灯火通明,人影憧憧,显然内中各人是一夜没睡。
一位士兵快步均速跑到殿门口,被一执夜侍女拦住。
“来者何人,可有通传。”
那士兵极恭顺地递上一块令牌,那侍女接过,仔细翻看了片刻,还了回去。
“进去吧。”
“是。”
殿内明间正坐上空无一人,唯有两班侍女面朝东侧跪在地上,士兵站在门口可以闻见水汽氤氲的玫瑰香。
他大惊失色,直觉得门口那侍女在坑他,却不料刚要退出殿门,东侧暖阁传来一个深不可测的声音。
“直接过来。”
那士兵朝东半跪下:“属下万死不敢惊扰娘子沐浴。”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婆婆妈妈的像什么话!”另一个更显凌厉尖锐的女声传来。
那士兵认得,这是三娘子身边的瑟珠姑姑。
分寸足够,士兵解下腰间的佩剑放在地板上,迈着小碎步,在左右两班侍女的侧目下跑去暖阁外跪下,始终都不敢抬头看一眼。
“属下游晌,参见三娘子。”
“什么事?”
“回三娘子,王监修让属下来通报一声,人已经捉到了。”
“哪儿逮到的?”安昭华语气十分平缓,水波荡出回声,那本就摸不透悲喜的声音更难探虚实。
“娘子料事如神,他果然想去主君所在的瑶池,王监修亲率人马侯在官道上,当场缉拿。”
“人活着吗。”
“人好好的,就是不老实,给灌了蒙汗药,他那两个扈从都是突厥人,属下不知是否有用,就都给打晕了扔在地牢..”
“没用,杀了吧。”
“是,属下这就去杀。”
“不急,人关在哪儿了。”
“回三娘子,废可汗阔克泰现下就放在府外的马车里,听候娘子发落。”
“嗯。”
一个夹杂着熏香味的影子挡了烛光,两样东西掉入游晌的视线中。
影子扔下东西就走开,游晌接着烛光才看清,第一个是一把钥匙,第二个样东西,是一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他拿起来一瞅,足足有五张。
瑟珠:“三百两赏你的,先拿着,回去请兄弟们喝酒。”
游晌不动声色抽出赏钱:“属下谢三娘子体恤”
瑟珠:“先别急着回去,另有差事需要你办。”
游晌:“为三娘子效劳,是属下的福分。”
瑟珠:“棋盘街街角有个无根寺,破破烂烂的很好认,你去找到主持,给他一百两银票,说官府征召,让他带上他早几十年吃饭的家伙什,和你一起去棋盘街后巷咱们那间宅子里,钥匙已经给你了。进去前,别声张,趁着外面人还不多,先让他把阔克泰给骟了,骟得干干净净,然后看着他把血止住,此人不能死,告诉住持,使出他的看家本领,一定让他把阔克泰那根狗屌给做好防朽处理,差人送来我处。剩下的一百两,去随便找家暗窑子给里面的老鸨,让她找二十个最老最丑最能嫖的丑男人候着。此两件事,限期一天,另外有赏。”
常年替主子办事的,博闻强记是基本功,瑟珠说话语速不满,游晌都一一记下,毫无差池。
“属下领命。”
......
当晚,清远阁外。
在一众突厥武士的簇拥之中,一名中原人模样、长相颇英俊的男人站在中央,面前是一众身着常服的大周牛千卫兵。
“请诸位兄弟前往要将韦氏和阔可泰汗的诡计上奏朝廷,莫要让乱臣贼子混淆视听。”
“那是自然,吾等蒙可汗与公子所救,必将此意上传中枢。”一名长相白净、眉目柔和的牛千卫兵对着萧诚行了一叉手礼。
见此,他身后一众士兵也同样行了一礼,齐声道:“谢可汗、公子相救。”
明策可汗枕着双臂靠在马鞍上养精蓄锐,把这场面全部交由萧诚应付,
萧诚虽也不善应酬,但都是男人,此刻豪爽,直言快语便是。
“诸位莫要多礼,阔克泰汗已经逃,他身边那个狗头军师也从清远阁后门溜号了,兄弟们不用怕,我保证大家定能平安回到长安。”
他这人长得英俊高大,说话还很动听,现下一番保证极能安抚人心,面前一众牛千卫兵此时也眼神发亮,简直要给他跪下。
突然,一句恶狠狠的话语从人群之后传来。
“为什么把那狗玩意儿放跑?”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刚才跪在地上喊了爹还学狗叫的那群男人。
这帮老爷们儿好似虾被挑了线一般,横七竖八瘫倒一地。
“贼兵众多,我等手无寸铁,若非可汗公子搭救,你崔彦修早已是刀下之鬼了。”那眉目柔和的士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