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对我方不算有利
主要战力在前方迎敌,而我这个战五渣在后方拦截住了想要偷袭的阿金,但我明知道我拖不了多久
……
我们二人静默不语,互相对峙的枪口丝毫未敢放松
我死死盯着他
或许在跟随克里克成为海贼的这些年里,他已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了。并且在我们之前,究竟有多少个“山治”救了他们之后,被他们掠夺资源,成为刀下亡魂呢?
……
我没有尝试过亲手杀人,前世所接受的价值观让我也没办法完全融入海贼的生活中,但——
如果不在这里杀了他,如果让他挟持了哲普先生…那么我们会完全陷入被动状态
…那就射伤他,只要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的话…
木仓口缓缓向下移动,扣动扳机
但我还是迟了一步
每天在生死边缘游走的海贼在某些方面总是很敏锐,察觉到我的小动作后,他果断对着我扣动扳机
身体来不及躲避高速射出的子弹,只觉得上半身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冲击力的作用下,我不可避免的跌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凳子腿,肩胛骨上的某一点很热
子弹擦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脸侧留下一道血线,而阿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抱歉了,里昂先生。”他放下持枪的手,踢开了我手中的枪后,面庞冷硬如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我不想杀你”
“…你!呃…”
撕裂般的疼痛遏制住我意图起身的动作,整个右肩就像失去知觉一样,我重新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
幼时的记忆在脑海中闪回,如同老旧电影般的阴霾笼罩在我眼前,我还记得,那是以前和耶稣布一起玩射击游戏时候,我和他手持玩具枪,互相对峙时,他说出的
【莉莉啊,你足够冷静,但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你要记住——】
当海贼狙击手毫无征兆的对着我扣动扳机,我跌坐在地上,揉着被塑料子弹击中的肩膀,目光从他的腿移动到了向我伸出的手
【犹豫不决是狙击手的大忌,一旦错过最佳时机,那么整场战局因你改变。】
该死的,真的好疼
疼痛将我拉回现实,眼前只剩阿金一脸复杂的看着我
“哈…”外面如火如荼的战斗以及络绎不绝的盾牌敲击声阻断了出声呼救的可能性,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同时艰难的从牙缝里寄出几个字,生怕他离开。“你在想什么…要是真的想报恩的话就去阻止你的船长,夺走山治的信念与羁绊,夺走了支撑他到现在的那些东西,你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抱歉,我做不到。里昂先生,我知道你是好人,山治先生也是,你们两个都是无可救药的好人…”他低垂着头,似乎有很多话说不出口。“让你们在克里克船长手上活下去,这是我能报答山治先生的唯一办法。”
“我不会对你下死手,不过这种情况下受伤是在所难免的,要怪就怪山治先生的死脑筋吧。明明、明明只要放弃这家店就可以了,这只是一家普通的餐厅而已,根本没有舍命保护的必要。”
“是山治先生太固执了!”
“放你娘的屁!”
我想对着阿金喊出这句话,但我已经没力气了。
整间餐厅只剩我一个人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整条手臂又疼又麻,根本提不起劲,我靠在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的手已经不能够支撑我做出解开扣子这样精细的操作了,索性抽出了别在大腿上的小刀,胡乱刮开了衣服。
沾染了大片血迹的衬衫被刀刃划开十字型的口子,伤口状况不太乐观。
肉没了一大块,只剩点皮勉强盖着,隐约可见森白骨头,我能很清楚感觉到异物镶嵌在筋肉里,难以描述的灼烧感刺痛了我的神经。
我咳嗽两声,将衬衫完全脱下,盖在伤口上,裸露的皮肤一阵阵发冷,还是我浑身发冷,我分不清了。
对于海贼王的土著们来说或许可以暂时控制他们的行动,但对天生体弱的我来说,这无疑是要了我的半条命。
发紧的嘴唇哆嗦着,我浑身都在颤抖,像是一块烙铁在持续灼伤我的皮肉,疼得要命,大脑也被这前所未有的痛苦所腐蚀,变得浑浑噩噩。
我将攥在手中的衬衫捂在伤口上。
几乎是挨在伤口上的瞬间,生理性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胡乱的用手背擦了两下,心中五味杂陈
我咧着嘴,像是给自己鼓劲一样,喃喃自语道,眼眶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我不会死在这种地方的,不会的。”
我的伙伴,我的朋友,还有停留在想象深处的【自由】都在等着我,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这句话更像是给我自己说着听的
我有一项,已经很多年没有拿出来使用的能力
上限极高,但…相对应的,使用不当的话,很容易弄伤自己,据说母亲是因为使用能力过度而死去的。
生理上的父亲根本不想告诉我关于母亲能力的事,这还是我在摸爬滚打之下试验出来的,由于表现形式与二次元动漫中的某些超能力极其类似,我给它取名为——【言灵】
言灵的力量,遵循的是等价交换
当我想达成某个愿望之后,一定会有同等份的【代价】降临于身,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短暂的人体交换
这股力量我很少用,因为我真的不确定用完后我会不会永久的失去某个人体功能,但我现在不得不用
【言灵】的力量自腹中解放,某种力量将我蜷缩在地的身体又往下压了一些,像是要将这份不属于世界的力量重新封印回地狱中一般,我努力将身体往上撑,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再拖下去的话我真的会死
于是,我许下了第一个愿望
……
我,感觉到了
几乎是一瞬间,压垮身体的重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视野的模糊,直到黑暗
…不
单单用【视力】来换取【身体】的恢复的话……不,还不够,目前的状态、咳…咳咳咳咳
喉头一痒,大块的瘀血从口中吐出,靠着没瞎之前的记忆,赶在咳的天昏地暗之前,我抓住了用以支撑的东西——大概是用来装饰的布料,这两天我在闲暇之余帮忙挂上去过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还不够,我必须还得再交换一样可以辅助我的【感官】,否则我这种状态只能拖后腿
胸腔中火辣辣的疼,从快速愈合的皮肉中排出的子弹掉落在地上,肌肉在抽搐,我只能用思考来缓解疼痛
我在想,昂贵的【感官】,该用什么来交换呢?目前我身上最值钱的,也就是……我的声音
……
我能清楚感觉到
沉重的金属撞击骨骼,所发出的咔咔声
火焰炙烤着地板,硕大的火圈将狭小的甲板围成了迷你斗兽场,其他海贼像观赏什么精彩绝伦的表演一般看的目不转睛
我握紧了手枪躲藏在门后,默默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正在挨打的那人,应该就是山治吧
用膝盖想都知道,山治和路飞对哲普老板这边都没设防,让阿金劫持成功了
我想了想,为了除掉哲普老板的威胁性,大概将假肢弄坏了,没了另一只腿的哲普老板只能任人宰割——在头颅顶着木仓口的情况下
而将哲普老板看作亲人的山治也会被乖乖控制住,根本没法反抗
…路飞也没办法帮忙
贸然冲出去,恐怕只会白给
我一定能做到什么…对
回想起厨师们用的煤气灶,再加上铁拳帕鲁摩擦生火的攻击方式,我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又一次
山治的后背高速撞击到墙板上,咚的一声,他呜咽着,从喉咙中涌出一口血呕在地板上
隔着墙,我似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细小声音,握着木仓的手臂有些发紧,骂人的冲动压抑在咬紧的牙关中
这完全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打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大概再等十几分钟就可以开始了
“山治!!可恶——!”
“住手!杂物工!不许插手我的战斗!”
山治呵止住了冲向铁臂巴拉的路飞,他握紧的拳头停留在盾前两寸,便再也无法前进
铁盾帕鲁得意的笑了,似乎早就料到山治会这么说一般
“你为什么不躲开!”
“……”山治低着头,咬着嘴里的烟,颇为苦涩的哼笑一声“那边的混蛋喽啰…会开枪啊”
“阿金,你太卑鄙了吧……哪儿能提那种条件啊”
话音未落,被阿金匆匆打断
“很简单啊!!只要放弃这家店!大家都能得救啊!只要放弃这家店,大家都……”
阿金激动的嚷嚷着,但无论是被他踩在脚下的哲普老板还是坐在一旁沉默的山治,都没有中断他的话,他的视线自然而然的从洋洋得意的同伙身上转移到了山治的脸上,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这家店是臭老头的宝贝!是我让臭老头失去了一切!梦想,力量,还有……我不会让他再失去更多了!!”
“真是的,这个时候了就别再继续说这些无聊的话了…臭小子”
哲普老板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平常聊天一般,根本不在意近在咫尺的威胁
“吵死了!都说了别在继续把我当小孩了!臭老头!”吼完哲普老板后,山治抬头看向用木仓顶着哲普老板后脑勺的阿金,指了指自己的头“阿金,将枪对准这里”
“你是笨蛋啊!会死的!”
山治没有反驳路飞,也没空搭理周围人惊讶的表情,他咬着烟,坚决的看着阿金,似乎在期待他改变木仓口的转向
“你…山治……为什么………”
阿金看起来大受震撼,站在山治对面的巴拉阴森一笑,举起双手的小铁盾
“既然你这么想死的话,那我就成全你……”
“危险!快躲开!”
“珍珠——!合拢!”
行动愈发迟缓的山治即使听到了围观厨师们的提醒,也无法躲开这一记迅捷的夹击,意识短暂空白了片刻后,他跪倒在了地上,险些昏死过去
身躯庞大而异常灵活的巴拉一跃而起,重重坠落,像是一颗流星般径直砸向山治,震的船身都在轻微摇晃,被重击压断的木板碎屑飞向四周,山治呜咽了一声后,便再也无法起身,只能无力的趴在地上
巴拉叉腰张狂大笑,格外满意自己的杰作
“他说夺走老板的一切?这是怎么回事?!”
很好,周围的厨师们问出了我一直疑惑的一个问题
只有救命之恩,才能让山治宁愿让自己面对木仓口也不愿意哲普老板受到威胁吧…
……等等
等等等等?山治本人是不是还在被帕鲁压着呢?这种情况下就不要再继续回忆了吧!
我听完了由山治讲述的过去
他原本只是一艘客船上的厨师实习生,平日里负责给正式厨师们打下手的同时学习厨艺,尚且年幼的山治无比向往着传说中唯一生存着各个海域鱼种的【ALL BLUE】,也无比期待未来的厨师生活
直到某一天,暴风雨来临前夕,他所在的客船遭遇了【厨师海贼团】的袭击,海盗们将钱财洗劫一空,却没有抢走分毫食物,这是他们船长——【赤足】哲普定下的规矩
山治害怕被海贼杀死,打算拎着刀和海贼们拼个你死我活,但他当时年龄实在是太小,根本没办法反抗一群成年海贼,在挨了哲普一脚后昏了过去
巨浪拍在甲板上,山治被海水卷走险些窒息而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暴风雨结束两天后了,他所面对的只有一些船的碎片,一个海贼船长,还有两袋子大小不均等的食物
山治不得不接受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们被困在了没有食物的荒岛上,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获救
分配食物的时候,理所应当的,山治被扔了一个相对较小的袋子,另一袋更大的被哲普扛走了,他们两个分割在海岸的两侧各不相见,以免浪费更多体力
一共是五天份的食物,山治从袋子里掏出了便于保存的奶酪与面包,打算分成二十天的份吃完
在某次暴风雨之夜,周围路过了一艘客船,但是船上的人并没有听到山治的呼救,而在他的注视下绕开荒岛远去了
一直到第二十五天,山治的食物只剩一块发了霉的面包,直到他一不小心失手将仅有的食物从山崖上掉下去
三十天,五十天,七十天…
两个月过后,饿的饥肠辘辘的山治拎起了当初用来和海贼对峙的刀,惊喜的发现哲普带走的袋子依旧鼓鼓囊囊,他用刀划开了袋子表面
没有食物
成堆的金银财宝从袋子的缺口流到了地上,阳光照射下,宝物上璀璨夺目的光似乎暗淡了许多
山治根本想不到在这种荒凉的山上,身旁只有金银财宝,在此不声不响等待了七十几个昼夜的男人究竟靠什么才活到现在
哲普一言不发,多日未进食让这位壮汉的身体迅速萎缩下来,形同枯槁的上半身披着那件破破烂烂的大衣,脸颊凹陷的脸连向后挪动半分都没有,他抿着嘴,什么都没说
山治一步一步绕到他的跟前,才发现,哲普的裤管其中一边空荡荡,破布随风飘扬,似乎要坠入海中一般
【与你对我友善不友善无关…只是因为你和我,有相同的梦想】
【…海盗?失去了他们,我也做不成海盗了,虽然都是一群不相信All blue的笨蛋,但他们都是些好家伙,所以离开我…没问题的】
【大海…太残酷,也太广阔了,一边诅咒这大海的宽广,一边死去的人…究竟有多少呢】
【这种漫长的绝食生涯…我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每次我都在想,如果大海中央有一座餐厅就好了】
【这种时代,想在海中央开餐厅的海贼也只有我一人…】
“…他吃掉了自己的腿,却把食物就给了我,让我活下来…我……”
山治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我是不会把臭老头的店交给你们的,我也不会让你们杀了他!他是一个为了像我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孩而做出重大牺牲的家伙!”
“如果我连死的觉悟都没有!怎么能报答老头的大恩!”
不对
靠在墙壁后的我深深叹了口气
山治的重点完全不对,这种赎罪式的恩情…他根本没意识到,这不是哲普老板想要的
他救下山治的命,绝不是让他这样还的
“山治,你……别多管闲事,我还没窝囊到需要你这种小鬼来救”
“谁多管闲事了,如果你的右腿还在的话,根本不会受这群家伙欺负!”
…啊,这两位又开始旁若无人的斗嘴了,这也是感情好的一种表现么?
不过没关系,他们能分散这些海贼的注意力,我的突袭就更有效
我屏住了呼吸,世界在感应之下就像是透明化的建模,我能清楚察觉到附近人的站位,阿金踩着哲普老板,山治和帕鲁在正中央对峙,厨子们和路飞在旁边观看这一幕惨剧…帽子居然有独立建模?
嗯??
等等???
路飞怎么突然决定动手了?!
在摇晃中,我站稳了身体,并且清楚的听到了路飞与山治的争执声——离这么远都能够想象到唾沫星子洗脸的互喷场面
“喂!!打沉这艘船?!混蛋!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毁掉这艘船的话,这些家伙不就没有目标了么?”
这脑回路,不愧是你,路飞
山治揪起路飞的衣领,怒目圆睁
“你知不知道…我所承受的恩惠与这家店的重要性!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但你这样就要为店而死!这也太蠢了吧!”
仿佛是不甘示弱一般,路飞的音量也跟着飙升
“就这样去死根本不是报恩!他才不是因为这样才救你的!不是为了让你去送死!!这是懦夫才会做的事!”
“怎么办那你告诉我啊!”
山治像是发泄怒火般吼着
我的脑海中闪过了香克斯带着路飞回到酒馆时,被血染红的半截衣袖与飞起的斗篷,我想,如果路飞也执拗的为了守护帽子去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