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午时,竹屋的门率先被双苍白的手推开。
一人身形摇摇晃晃地倒在竹椅上,头仰着看向高处。
“唉……”毕去非瘫倒在椅子上长吁短叹,不知今日的自己为何是如此倒霉。别人的榜首是进士的榜眼,自己的榜首却是这个匪村最大的倒霉蛋。
清晨出门,新穿的青袍被木门的钩子勾住,呲啦一声划开好长一道口子。
打算探查一番,走在匪村路上,总有不长眼的家伙,瞧准她那格外脆弱的身板,硬生生地要撞她一下,她的胳膊都变青紫了。
本来这样也就算了,没曾想又遇上了被突然出现的花盆绊倒还有踩泥坑、遇陷阱之类的倒霉事,一路上意外不断变故横生。
好不容易到了村东,那片新耕作的土地总是有人围着,毕去非等了不少时机也没有看到一个空歇。
今日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吧!历经千辛万苦却无功而返,回到竹屋的毕去非只觉得心里无比苦涩。
“不过嘛,我都为案件如此献身了,县令大人一定补贴我的。”毕去非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提笔就在草纸上写下字来。
新袍被勾破,需修补费一文。
胳膊因匪村人撞到而严重蹭伤,工伤也,需药钱三文。
办案途中,不甚被花瓶绊倒,青袍沾灰,损价一文。
因野菜吃出虫子,故喷汤于袍上,需购买皂荚清洗,需五文购置。
毕去非美滋滋瞧着手下写的损失,满脸得意,“这下可以净赚十文了,抵得上一天的饭钱了。”
“不对。”毕去非突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自己岂能如此没有出息?”
“都是县衙的书吏了,就得学会在县衙混吃混喝,十文钱的赔偿得好好存起来。”上头的毕去非满面春风,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三个人都在看着她。
“看来毕书吏今日没有遭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徐净秋单手摇扇,忍不住打趣道。
林上阮双手抱胸,毫不客气地指出,“她那个傻笑的样子估计又是在想什么不切实际的事情了。”
不同与在背后看热闹的二人,严子皓则是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毕去非身侧,墨瞳扫过毕去非写的东西。
毕去非写着写着,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自己身后好像站着三个人。
回头看去,徐净秋面上带笑,全身却是都被淋湿,月牙长袍软耷拉在身上。
林上阮衣服下摆直直划拉了一个大口子,面色是愈发的寒冷。
严子皓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异样,但是还能隐约闻到些许奇怪的味道。
“哈?不会吧?”毕去非震惊张大嘴巴,“你们也……”
看着凑过来就要观察自己衣服情况的毕去非,林上阮死死按住了她的肩膀,“不用怀疑,就跟你想的一样,今天我们在匪村遇到了不少倒霉事。”
对比下来,自己明显运气好些的毕去非不动声色地将账单收起,好整以暇地看向眼前的林上阮、严子皓和徐净秋三人。
“不瞒诸位,今天我也遇上了些倒霉事。”
“今日我们单独行动,就遇到了这种这种事情。”徐净秋面上的微笑快要维持不住“看来匪村村民不太欢迎我们呢。”
严子皓倒是面不改色,“匪村村民应该是急了,这番举动应该是想把我们赶出匪村。”
毕去非暗道不妙,“他们现在就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之后不知道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至少,不要成为下一个县令大人。”
“必须得加紧时间了。”林上阮冷声说道,即使穿着勾破的裙裳也遮掩不住她一身傲然的气质。
“那么,就以三天为限,若我们还未发现匪村陶瓷坊的主谋,还有失踪的陈青雄,就派官兵直接搜查这里。”严子皓定下计划。
“明白。”众人齐齐点头。
午后,苏允儿上门送餐,往桌上放了盘黑乎乎的不知名的野菜和四碗高粱米,便不好意思地走了。
“不会吧,四个人吃一盘干巴巴的野菜咽饭?”毕去非大惊失色,“给那个张老送去的借宿银子暂且不论,想我刚刚进来匪村的时候,野菜还不长这样呢。”
这口感,这嚼劲,这又咸又涩的奇怪味道,恰似自己在地上刨的观音土和树皮的混合物。
毕去非努力把这些食物全部咽下,多年未尝过,感觉自己差点去三途川见了黑白判官。
“简直是欺人太甚,用这种不入流的恶心手段!”林上阮瞧着眼前明显吃不下的菜,柳眉竖起,“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张老。”
“别,寄人篱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个屁呐!”毕去非站起身,无比支持林上阮。
怒气冲冲的二人刚刚踏出门,就被守在竹屋外的守卫萧寒星唤住了。
“各位,最近匪村粮食紧缺,实在供不下你们一行人的开销,你们若是无要紧事,还是尽早离开匪村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