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贺训丞问她怎么回事,秦晏棠扯了两句,匆匆挂掉电话。
“沈屹洲!”秦晏棠挂了电话,手里灭了的烟头往楼下一丢,狠狠质问,“你在这装神弄鬼做什么!”
沈屹洲本是靠躺在一旁的皮革沙发上,此刻瞧着她一副恼怒模样,笑了,夹着烟的那只手稍抬:“这不是跟你一样么。”
秦晏棠虽不信鬼神,可刚才着实也让她神经紧绷起来,这下子见是沈屹洲捉弄人,也没了好气。她睨他眼:“你怎么会在这?”
“方才跟你家老爷子谈了点事,打算留下来抽根烟再走。”一片昏暗里,沈屹洲低笑,尾音略有些沉,又带着刚抽完烟特有的沙哑。
阳台朝南边开着口,外头明亮的灯光也能洒些入室,屋子里的视线仍说不上清晰。
秦晏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托着手臂的动作紧了紧,有种被动的不悦感:“沈董真是好癖好,灯也不开坐在屋里,老秦家也不差这点电费。”
“不过看来,秦小姐自己不也没开灯的打算?”
灯的开关在入门处,秦晏棠若是想开开,当然要从一片晦暗里走过去。
可她现如今又看不清路,沈屹洲还在前边挡着。
“舞台上清冷似仙的大钢琴家,私下里竟也会偷着抽烟。”沈屹洲笑了。
他离书桌近,一抬手,手中的烟头顺顺溜溜地掷进桌上的烟灰缸里。
“帝都第一名媛?沈某也算长了见识不是?”
沈屹洲一番话说得她心里恨得痒痒,即使瞧不清他那张脸,此刻听着这没好意的话,她也能想象出那是多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这响当当的名号我怎么担得起?”秦晏棠笑,“不过,别说是抽烟了,旁的事情哪件是我不敢做没做过的?”
不过是抽个烟而已,秦晏棠坦然,根本不回避。
换句话说,这算什么奇事?
她活了二十几年,表面上外人瞧着一副知书达礼、温柔优雅的模样,实则熟人都瞧明白了,秦家晏棠可非善类。
这种事儿在她中学时期便有迹可循了,世家圈里那些个气焰嚣张的公子哥、娇小姐们,哪个没在她这吃过亏?
沈屹洲笑,却意味深长:“倒是我忘了,秦老爷子最是宠溺你。”
他散漫地迈步到书桌前,那上面摆了个支起的相框。
“就连办公用的书桌上,也时刻摆着爱女幼时的独照。”沈屹洲伸手便作势要去拿,秦晏棠打心底里不愿让他看见自己儿时的囧照,就着黑暗,便急上前去拦他手。
那个时候谁能照料到脚下?
秦晏棠被脚下的昂贵地毯绊了。
一片黑暗之中,人会不自主地寻找最近的支撑点来托身,可她脚上踩着高跟鞋,崴了脚,自然也重心不稳,浅浅惊呼一声,便往前倾倒。
一只宽大而有力的手及时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往回一扯,秦晏棠的后背便撞上他前身,狠狠地一下,人都有些恍惚。
那股熟悉的乌木香又钻入她肺腑,是沈屹洲身上独有的气息,似是要不留余地地侵占她整个意识。
她忽地记起,那个雨夜,他送她回新宅时也是如此。
他揽着她的肩,猛地往自己身边一带,她便撞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秦小姐,投怀送抱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不是。”
成年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后,痒痒的,似是窗外深沉的夜风拂过脸颊,有点挠心。
房间里未开灯,人的感知在黑暗中会被格外放大。
就好比现在按在她腰腹间的那只宽厚大手传来的温热触感。
隔着柔软轻薄的礼裙,抵着肌肤,落在盈盈一握的腰肢上。
怀中揽了个娇软佳人,他低头便能闻到她柔顺发间里的浅浅香气。
前调是淡淡的白茶香,中调和后调便是青柠罗勒与清新柑橘的甜味。
这样一个观之可亲、见之忘俗的佳人依偎入怀,要说沈屹洲坐怀不乱,那是难的。
大抵是察觉到自己耳根子微微冒红,脸也有些发热,亦或是身前的男人好似又靠近了些,秦晏棠去掰他手掌,说着:“你就在这做美梦吧。”
沈屹洲自然不强求,松开扶在她腰际间的手,倒是绅士极了。
没了助力,秦晏棠手撑住书桌,左脚刚落地,脚踝上的刺痛的感觉便直直地钻进她骨头里去,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走路也不看路,这下子吃亏长记性了?”沈屹洲慵懒地靠着书桌,虽说在光线晦暗的房间里,但隔得近,她也能把他悠闲的神色瞧个大概。
心里哼一声,他倒是会落井下石。
要秦晏棠开口去求他那是不可能,她心底里也有傲气,再落魄也不低三下四地求人家。
可现如今房间里就他们两个,让她自个儿走去楼下那是难上加难。
而沈屹洲这副模样,就是等着秦晏棠低头开口呢。
秦晏棠腹诽他小人得志,明面上却还是得软着来,伸手拉了拉他西装的袖口,声音比先前温和许多的:“帮我去楼下叫个人上来呗?”
沈屹洲偏着头笑了笑,双手侧在兜里,站直了身子,又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不正巧有个大活人在这儿?哪还用得着去楼下叫人。”
窗外透射入室的月光朦胧唯美,秦晏棠借着这点微光,狐疑地看了他眼。
下一秒,裙摆生风,整个人都被腾空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