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是谁?”她趁机在背后捂住他的眼睛,从喉咙里挤出滑稽的音色。
对方想也没想:“叶绍瑶。”
他似乎眨了几眨眼睛,睫毛扫在她的指缝里。
她松开手,有些败兴:“啊,你怎么又猜出来了。”她自认刚才模仿校长说话特别标准。
上课铃打响,语文老师准时走进教室,虽然仍是一副身体欠佳的虚弱模样。
因为座位距离黑板太远,叶绍瑶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
这种感觉真奇妙。她双手托着下巴左瞧瞧右看看,大教室外的风景和1班教室大不相同,四楼让她只能看见远处正在移动的吊塔,那里的新楼已经开始修建。
左边的季林越双目炯炯,手里握着铅笔,对应老师的板书在书上勾画了许多词语。
“好,我们接下来把这些词语都读两遍。”徐老师要求大家齐声诵读。
小学生们以手指作笔,扫过每一次正在朗读的字词,教室里的童音伴随着轻微的摩擦声。
叶绍瑶保证,她一直在认真听讲,那只站在窗台上的喜鹊只是特别偶然的飞进她的余光。
“季林越,”她用手肘轻轻挨了挨身边人,“你看那里有只鸟。”
他回头看她,嘴里却没停下:“喜欢,喜欢*……”
听到刺耳的词汇,叶绍瑶的某个雷达大肆作响,她对上季林越坚定且不解的目光,微不可查地挪了挪屁股,终于肯拿起书好好读。
凭着顽强的毅力和三天占两节的体育课,语文老师终于在考试前一周结束新课,所有课程进入最后复习阶段。
“芍药,你的英语又差点不及格诶。”同桌兼英语课代表聂心发到她的卷子,难免多问她几句,“这次不是只考了字母吗?”
叶绍瑶把卷子抽走,只瞄了眼分数便塞进桌洞。她至今都认不全二十六个字母……不对,她压根记不清英文字母有多少个。
“大家在这次数学考试中都有进步,尤其表扬叶绍瑶,咱们班唯一把所有竖式都计算正确的同学,”班主任就昨天的数学卷子做出点评,“但你的验算还有些小问题,继续加油。”
叶绍瑶蹦蹦跳跳地上了讲台,双手接过班主任手里的试卷,煞有介事地扬了扬,似乎是想把这份荣誉在每个同学面前都炫耀炫耀。
“我得了九十六分,有道题看错了符号,”孜美函没有得到满分,心里有些自责,“哎呀,你们说我怎么就看错了呢。”
聂心似乎并没有打算像其他同学一样上赶着替她惋惜,把手放在嘴边和叶绍瑶说悄悄话:“孜美函又在骄傲了。”
叶绍瑶习以为常:“毕竟她一直都是班里的数学前几名嘛。”只要孜美函不整天扬着脑袋冲她露出尖牙利嘴,她都当她是在散发无处安放的优越感。
妈妈让她少和那些横行霸道的家伙做朋友,她一直奉为圭臬。
“我姐姐说三年级就要选大队委了,”聂心在她的左臂上比划了三道杠,“你说我有没有机会?”
“大队委,那是什么?”叶绍瑶只见季林越经常在校服上别着两道杠的塑料牌,原来还有比中队长更大的官呀。
“嗯……”聂心也不清楚,“应该和班长差不多吧。”
今天的聂心似乎有格外多的话,叶绍瑶终于在收到一包旺旺仙贝后发现端倪:“你以前都没有给过我饼干诶。”
聂心欲言又止:“就是……我妈这学期给我报了学校的课后兴趣班,但我实在不太擅长这个,你今天可不可以替我去上课。”
原来是想偷懒抓她顶包,叶绍瑶面露难色,但聂心算得上是她在班里为数不多的朋友,她的拒绝说不出口,只能模棱两可地回应:“我应该没有什么擅长的。”
聂心见她态度松动,乘胜追击道:“是啦啦操,你之前不也代表全班去学过广播体操吗?应该很会跳舞的吧。”
她一边说,一边翻出更多雪饼放在她的手心上,双手合十:“帮帮我吧芍药。”
“其实……”叶绍瑶把双手递出去,她是真准备铁下心拒绝的。
聂心仍不死心:“我帮你写英语作业。”
但她是在给的太多了,叶绍瑶被成功诱惑:“好吧。”
虽然对啦啦操不是很了解*,但应该和广播体操差不了多少吧?
叶绍瑶迈着轻快的脚步找到教室,谁想十分钟后便叫着后悔了。难怪让小气的聂心都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原来是这节啦啦操课要考舞蹈基本功。
简单如小跳、并步跳、弓步、小踢腿、大踢腿,她尚且能轻松应付,平时跟随季林越去冰场的时候她没偷懒,这些也是上冰前的基本陆地热身动作。
后面的走向就逐渐奇怪了,劈叉、体前屈、涮腰、搬腿,她站的位置并不利好,心虚飘忽的眼睛经常和舞蹈老师对上视线。她庆幸自己跑冰场跑得勤快,基本功能勉强在这里浑水摸鱼。
但等一排排同学等着撕腰时,叶绍瑶有些无力地撑在地上,聂心没告诉她还有这么残酷的环节啊!她的恐惧随着其他同学的嘶吼升腾,看着一个个哭相代替笑脸,自己的腰也像被对折了般疼痛。
动画片里,此刻应该有一个救世主出现,但现在显然不是在拍什么动画片。谁先来救救她,她可是被教练点过名的腰比嘴硬,她还有那么多作业没有写,还不想折在这里。
砧板上的鱼在度秒如年中等待救赎。
一串滚轴声划破遍地哀嚎,舞蹈室的窗户被推开,窗口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老师,刘老师找她有事。”
舞蹈老师调转脚步,亮声询问:“你找谁?”
“二年级(1)班的……”
“我!我叫聂心!”叶绍瑶心中雀跃,差点闪了舌头,“我是二年级(1)班的聂心。”
“找她有急事?现在是上课时间。”舞蹈老师语气不善。
季林越点点头,嘴里张口就来:“好像是英语卷子批错了,刘老师怕她已经离校,找得很急。”
这小男生说得头头是道,舞蹈老师将信将疑,只是提前给叶绍瑶开了肩就放她走了:“那你去吧。”
五秒钟走完别人半分钟的流程,还没反应过来,那“咔咔”的骨头响已经从后背传到耳朵,叶绍瑶有些迷茫地站起来,小步奔向等在门口的季林越,一直到背上书包,痛感才延迟传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试图让咬紧的牙分担痛楚。
不过,“刘老师真的在找我吗?”
季林越老实回答:“我路过这里,发现你居然在里面,猜是不是帮同学上舞蹈课。”
他强调:“我没有故意等你的,是看你好像很怕的样子,就骗了那个老师。”
此时叶绍瑶的注意力还停留在他刚才的借口上,要是她的英语卷子真的被批错就好了。
现在她面临着新的难题,想想怎么当着她妈妈这个高中英语老师的面,把这张试卷掩饰过去。
等等,今天好像没有英语作业?她后知后觉。
再也不要相信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