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草原,上空盘旋着纸鸢,孩童扯线,拖着这夏天的尾巴尽情奔跑。
“娃呀!别跑啦!”孩子的娘呼喊,孩子当作不闻,放肆远离安全的家,丝毫未察觉身后有高速追赶的脚步。
其实那脚步很轻,不是人类可以轻易察觉。
嗖——孩子感到身旁一影子带着风划过,吓了一跳,几乎同一时候,另一侧又一影子,那影子掠过时,孩子看到一只带着绿光的眼。
“呀!”孩子吓得跌坐在地,忽地头顶又一影子飞过,扑腾,那影子在他面前落下,未及看清是什么,只看到毛茸茸一物事,转瞬就消失。
有毛的就不是人,孩子吓坏了,赶紧爬起来要往回跑,这一起来就吓得□□一湿,眼睁睁看着面前一群狼向自己跑来,几只?不知道?不会数。
嗖嗖嗖嗖——狼群自孩子身旁飞速跑过,像把孩子视作一株草。
“唔哇——”孩子大哭,但这哭声旋即就给一响彻云霄的哨音盖过。
孩子好奇,左右看,已没有狼,就大着胆子爬起来,循着口哨声而去,碰到一石丘,他爬上去瞭望。
辽阔的景色,天与地仿佛连成一线,在那天地线上,有一头戴银冠,长发披肩,身着鲜红衣裳的人,他双手拿着个什么放在嘴边,再一次发出响亮但不刺耳的哨声。
四面八方的草丛忽地冒出甩着毛茸茸大尾巴的野兽,一步步靠近那人,孩子这回数上了,一共八只,孩子的爹教过孩子如何分辨安全和危险的野兽,孩子确定眼前这些都是危险的狼,不是狗。
孩子想回家找大人来救人,却见那八头狼忽然一起坐下。
“乖,真乖。”吹哨的人说话了,孩子觉得耳熟,他听过这嗓子,想了一想,是在学堂,安定王府的学堂。
孩子们真乖——孩子记得那时听见一个人这么说,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就转身走远,夫子说,那就是给你们书读的安定王。
安定王又吹哨,八只狼起身,慢慢地围上去,发出小狗一样的低鸣,安定王向它们伸手,它们逐一凑近去用鼻子碰安定王的手,而后就围着安定王躺卧在地。
原来是王爷养的狼呀,王爷好厉害呀……孩子目瞪口呆。
“王爷!”
孩子循声看去,见一人牵着马走来,“老爷唤您回去了。”那人说。
“宋河,你看。”顾依环视一遍脚下的八只狼,“它们乖不乖?”
宋河抓脑袋,尴尬地说,“王爷驯兽着实厉害,末将诚服。”
“我待它们好,他们自然乖。”顾依从马背接下一袋子,从袋里拿出准备好的肉块,轮流给每只狼分一块,他的狼崽子乖得都不会互相抢。
“小九。”坐得最远那只体型最小,顾依招招手,它靠过来,先舔了主人的手,才衔走主人手中的肉块。
“王爷!”魏溪策马跑来,像有急事,顾依跨上马背,他便说:“有圣旨,周煜带来的。”
顾依点头,轻轻蹬马,马匹就跑,八头狼四散分开,拉着距离跟随在后,宋河跳上魏溪,两人一骑跟上去。
孩子爬下石丘,捡回纸鸢跑回家。
“娘!娘!我看见安定王啦!王爷好帅呀!比皇上还帅!”
孩子其实哪里见过皇上呢?
安定王,比皇上还帅呀。
童言无忌嘛,正在晾衣服的妇人家听过,就算了。
X
京城的马车又来,大概两个月来一次,带来御赐的礼物。
安定王府管家王牟用心点算,这一批礼物,其中五成布帛、三成成衣、一成药材、一成金银。
换季吧,皇帝担心王爷穿不暖。
“老爷。”王牟指着一箱壮锦,“这颜色王爷肯定喜欢,您说给王爷做几套新衣好呢?”
王药意兴阑珊:“不做了,那货成天和狼崽混,不穿衣也没事。”
王牟安静地退下。
安定王府东北侧占地最大的一处花园改造成狼圈,安定王顾依天天都要和狼崽滚一身毛才回房洗洗睡。
“滚。”这晚王药在房门内拦截,“睡书房去。”
“为——什么呀?”王爷很懵。
王药擦鼻子,“有狼没我,有我没狼,你自个儿选,滚!”
王药讨厌媳妇一身狗骚味。
那晚顾依睡狼圈,书房阴森森地不舒服,狼崽子们刚换毛,一身软软篷篷,顾依被狼崽们围着睡,又暖又舒服。
宋河早晨清狼圈,背着靶子刚推门进去就被八只围在一起的崽子瞪,那绿油油的眼珠子,瞪得人腿软。
撕烂的衣裤和鞋袜散乱在狼群周边。
“我滴个娘,狼吃人啦!”宋河赶紧逃,找来魏溪和一群弟兄,准备闯狼圈去收尸。
狼崽见一群人弯弓搭箭靠近狼圈,立刻炸起毛低吼。
“哈啊——”一声呵欠打断人狼对峙的剑拔弩张瞬间。
狼群中坐起一人,漆黑的顺滑长发,半遮着赤裸的壮实背脊,抬起来伸懒腰的臂膀亦是精壮结实。
“王爷!”魏溪认得那一头美发。
顾依揉眼睛站起身,头发虽然又长又浓密吧,也遮不全他天神一样的身躯。
众家将呆滞,此起彼落吞口水。
王爷胸真大,根真伟。
须臾,安定王双手高举过顶捧着御赐宝刀水月刀,赤身跪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