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药一度以为皇上把顾依外放到北边城,是存心要把顾依折腾至死,这地方入冬之冷是寒彻骨,顾依那样的体质要在此处生活,大概到死都养不好旧患隐疾,必定会英年早逝。
直到住进这全新搭建的安定王府,王药才姑且松口气,王府富丽堂皇不说,最要紧的是温泉环绕,顾依这半年多来天天以温泉沐浴,定期到宠依泉做药浴,身子一天比一天好,一口气就吃五六人份的油炸甜食,一般人这么吃法恐要胃胀几日,他吐泻了几回即没事,是的,确实没大事,给他喝那泻药,纯粹是特意罚他,和魏溪说的那番话,有那么些吓唬成分,炸糕又不是有毒,吃不死那么大一只王爷的。
顾依按指示跪伏在柔软的厚地毯上,长发倾泻在地,如一副潇洒的水墨画。
王药搬一马扎坐在顾依后方,欣赏着他夫人日动人的身躯。
“夫君,依儿知错,依儿以后再不会放纵口腹之欲,胡吃瞎喝。”顾依很安分地认错。
王药满意地点头,捏着顾依耳朵不轻不重地扯,“你啊,你说你是不是恃宠忘形?”
顾依抬手盖着耳边的手,膝行着往前蹭两步,直到抬头就能吻上的距离。
“夫君,依儿贪吃,依儿不乖,请夫君,教导依儿规矩。”
顾依脸蛋泛红,目光迷蒙,王药看得失神。
“我的依儿,你这是请罚,还是求赏呀?”王药搂住顾依往身前带。
“都……都要……”
“哎。”王药教训式地拍一下顾依手背,“既然都要,那就先罚再赏,去,拿戒尺过来。”
“啊?还打?”顾依苦着脸。
王药想骂又想笑,“我今天打过你了吗?”
顾依委屈地说:“上次打得才刚好不久。”
“那是我的问题吗?”王药抖着脚,脚趾头轻轻踢一下顾依胸膛,“快去。”
“是……”顾依应得很不甘愿,转过身居然不用走的,四肢着地爬着去找那木箱。
王药哭笑不得,他这夫人真是一天比一天行,居然都会用美人计!
戒尺送到,王药任安定王捧着,悠悠说:“自个儿定个数。”
“呃嗯……”安定王觉得吧,夫君的惩罚应该不是认真的,于是他比个一,卷起舌头想说‘十’。
“一百?嗯,行,足够罚你不吃我给准备的鸡蛋。”
来不及讨饶,戒尺就被夫君抢了去,安定王不笨,听得出这只是第一项错误的惩罚而已,后边还会有。
“夫君,一百……多了点吧?依儿担心,您手累。”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每两个月就有马车从京城送东西来?”王药手叉腰质问,马车来的时辰次次都正当顾依在衙门,于是顾依实则未曾见过,王药没特地给他提,总觉得他自个儿应该知道身上天天换新的衣饰不是从天而降。
果不其然,顾依呆懵地摇头。
“你,你今天浪费掉的汤药,是昨天从开封送来的百年灵芝熬成,谁给你送的你知道吗?你!皇!兄!”
皇帝对顾依的好,王药其实不怎么愿意顾依知道,毕竟,就算是亲兄弟,那也必须先是天子的臣子,才能是亲人,顾依和皇帝非亲非故,说起来,王药至今没明白皇帝为什么忽然认顾依作义弟,所以这满载圣宠的天降身份,不是喜忧参半,而是好一大半都是忧的成分,剩下的也不是喜,是惶。
顾依愣了半响,颤抖着话音:“那……那药……我……我现在喝……行吗?”
王药哼鼻,若是别的药,凉了他便倒,但那灵芝实在太珍贵,他不忍暴殄天物,深知那药珍贵的王牟提议把药冻成冰,那依然可以保存药性,待夏天给王爷当解暑冰品吃,王药觉得可行,便让王牟去处理。
“没得喝了。”王药说,这确是实话,冻成冰块了只能咬着吃。
咚。顾依双膝一软,猛地跪下,他此时是站在温泉池子边,地上是坚硬的石块,王药被那一声响吓得心也咯噔一颤,心里骂了声‘该死’,飞也似地踏出池子,冲上前去查看顾依膝盖,很不幸,这么用力的一跪,膝盖瞬间就破皮,轻触一下膝头,似乎已有内伤。
“坐下!”王药把顾依按倒,顾依却固执地又跪起来,抓着王药臂膀,眉头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