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能不能教我写封信,给皇上赔罪?”虽然唤的是哥,但顾依现在的语气丁点没有撒娇意味,王药听得出他是真在害怕,这害怕和胆小不一样,顾依面上流露的恐惧是更深沉、内敛,他不怕皇帝怪责他一人,他怕罪责牵累其他人。
王药了解自己这个爱人的脾性,若为了吓唬他而欺骗他,那他可能会钻牛角尖直到钻破头,于是便放缓语气,说汤药早已完好保存,不过得等夏天才能吃,没有浪费。
顾依闻言即垂下头喘气,竟然怕成这个样子,王药不免心疼,原来想接着教训的心思都打消。
“坐下。”王药温柔地吩咐,“你知道地上这石有多硬吗?往边点站就有厚毯,你怎么这么傻?”
顾依顺从地坐下,王药仔细地给他检查膝盖,顾依长久累积的膝伤是相当严重,膝盖的自然愈合不比身体其他部位乐观,要不是他肌肉练得强壮,这受过刑罚摧残的骨头绝对无法支撑他纵跃跨马,似刚才那样没有缓冲和保护的跪,安定王是真的经不起。
“哥,我犯了不该犯的错,狠点罚我吧。”
王药叹气,“你怕被人说出去?”
顾依沉默地点头。
顾依有那么一项惊人的长处,就是真的认为自己犯错时,便不会怨天尤人,也不会迁怒推责,换作别人,也许就会恼怒旁人没有事先告知那碗药是天子恩赐。
“不怕。”王药轻吻顾依额头,“王府里都是待你好的人,不会害你。”
“我不相信,除了你和你的家人,以及我的弟弟们,不会有谁无条件真心对我好。”
王药无语,说实在,他也是如此认同。
若有一天安定王失宠失势,那些忠诚的顾家军必会给召回朝廷,这个太平天下,除了皇帝,没有人能真正拥兵。
“你说得对。”王药拿来顾依的外袍替顾依穿好,再扶起他,边说:“你若想做场戏,我能配合你。”
关起门来的教训是唬不了人的。
王药收拾好东西,准备扶顾依回房,顾依压着嗓子,轻声、却冷酷地说:“我要传令,安定王恃宠无度,糟蹋圣上恩赐,虽反省过错,还是该责以重罚,于刑堂,褫衣杖打一百。”
这主意顾依不说就罢,说了,王药知道很难回头,即便他拒绝,外面的将士还是必须遵守王爷的指令。
“没事的。”顾依搂住王药,嘴唇和王药轻碰,之前还冷厉的表情,此时是柔情漫溢。
“藤杖都打不死那个周煜,养好伤还不是返皇城回归禁军,本王现在功夫比他好,打完揉一揉就好啦。”
顾依这天蹋下来也能扛的气概,王药心疼,疼得白眼也忍住了没翻。
时已过人定,夜半打更时,安定王府的军用刑堂亮起通明灯火,安定王自个儿宣读罪责,自个儿决定刑罚,自个儿趴上刑凳。
先生,真打吗?
持杖的魏溪和宋河用口形问王药意思。
王药冷然点头。
杖置于臀,“行刑。”还是安定王自己开口。
刑堂上方有牌匾,书,砥兵砺伍。
刑堂是教养和磨练军队之处,行刑者刻意留手就是有碍军队的强盛。
魏溪与宋河黑着面,看似无情,又像痛苦,手中藤杖默契地一起一落。
安定王自始没有吭声,只是汗流如水,吐息长缓,杖下的情状没多久便血肉模糊。
“哇,真打、真挨呀。”
刑堂的屋顶上,揭开了一片瓦,一黑衣的身影坐在屋顶窥探,这身影没有蒙脸,腰上挂着一牌子,牌上明晃晃以金漆涂一刺目大字,赵,皇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