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墨生是最亲近皇上的武官,官秩从二品,郡王虽有从一品的官阶,但如今平原郡王是戴罪之身,身家悉数被抄,且被禁足京城,往后只能仰赖皇上恩准发放的有限钱粮过活,如何还能有底气作威作福?
席墨生来到门外,果然有一马车停靠,赶车的是他席府下人。
“少爷,车里载的是生鲜肉品,腥味儿重,进去再检查吧!”
“行、行,来,这边开。”席墨生像是郡王府里人,积极地领着马车驶进门,车停下后他还帮忙从车里扛下两个大桶。
“这是鱼虾,这是鸡鸭。”席府下人把两个桶盖掀开。
瞬间,浓烈的腐臭味飘散出来,原本跟在周遭观望的郡王府中人都鸟兽散一般掩着鼻子退开。
“怎么回事!”席墨生捏住鼻子吼,“全都臭啦!”
席府下人也焦急,“这……怎么会呢?一定是拿错了!少爷,我再去拉一车来!”
“真是的!快去快去!别由前门走,绕一圈由后门出去!”席墨生气急败坏地赶,于是马车载着盖子掀开的两桶腐肉开去郡王府后院。
席墨生留意四周,未有等到异状,就听身后一个泼妇骂骂咧咧,“不许往里开!出来!马上给本郡主出来!席狗剩!”
席墨生乳名席剩,少时随伯父进京求学曾被街边玩伴取笑,这玩伴后来成了敦宗院的夫子,大概还是很讨厌他,于是把他乳名告诉了曾经也在敦宗院耀武扬威的燕萍郡主。
席墨生不是个暴脾气,但他也有底线,他这乳名的含义是穷人家希望天天月月年年家里都有米粮剩下的心愿,可由不得不懂百姓疾苦的人嘲笑!
“活寡妇,叫谁呢?”席墨生回身和郡主遥遥对峙。
燕萍郡主还是穿着男装,姿色尚有,但还是俗气,席墨生真心觉得那脸上涂了层粉的顾依要是在她身后一站,无论男装还是女装,都能把她比下去。
席墨生的思绪不经意给自己带歪,他幻想顾依穿女装、上脂粉的模样,那何止比过郡主,简直可以倾国倾城……
王药真是识货——席墨生做出这结论。
席墨生胡思乱想当儿,燕萍郡主已大步朝他走来,“出去!把那车拉出去!”
席墨生横刀挡住郡主,“郡主请留步,当心给臭味熏着。”
郡主抬脚要踢刀,席墨生可舍不得这把和他徒儿成对的宝刀被弄脏,手腕一转就把刀扣回蹀躞带上。
“郡主,用不着那样生气,就是送错了,我赔罪还不行吗?”席墨生倒退着走,有意无意地不让郡主靠近马车。
“席狗剩,你要是再不把车拉走,本郡主就找太后告状!”
席墨生气不打一处来,他吞口水润嗓,准备和郡主开启一轮口舌战,但时机没赶上。他已引出天生好食用腐肉的座山雕。
席府下人立即把桶盖封上,还盖上一层厚厚的油布,遮盖住腐臭味。
席墨生双手环胸,仰头看向陆续降落在眼前一座房顶上的三只座山雕,语带赞赏地说:“真彪悍。”
郡主侧身瞄了眼,强作镇定,不屑说道:“喜欢赏鸟就滚回乡下去!”
“郡主不愧见过世面,这生长在荒漠的鸟在郡主眼里就成乡下鸟啦。”
“本郡主没闲情和你聊天,你马上给本……”
啪嗒。
郡主忽然住口,低头看了眼血淋淋的衣襟,适才不知何人从何处往她身上投来一快带血的腐肉。
“呀——”郡主放声尖叫。
席墨生捂着耳朵跳开。
房顶上的猛禽展开翅膀,一齐俯冲下来。
“呀啊——”郡主叫得更凄厉了,“相公——救我——”
郡主的相公……是耶律和辛。
席墨生刚想起那没福气的辽国王爷,就见天空三只座山雕突兀地攀升回高空,可盘旋了半圈又向着郡主飞来,且还更凶悍。
郡主吓得跌坐在地,席墨生眼看再不出手就要酿大祸,便即拔刀挡在郡主跟前,试图把雕吓跑。
“它们不怕刀!快带我进屋!”郡主抱住席墨生。
席墨生被郡主这么一拖,要逃哪来不及?三只猛兽张开锋利的爪子已扑到他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射来,席墨生注视着那箭射穿雕脖子,把扑得最近的那只雕给射飞,牢牢钉进了地上,另两只雕反应迅捷,拍了拍翅膀又攀升回高空,紧接着就降落在屋子的另一面。
席墨生甩开郡主,跳上屋顶去张望,与此同时,顾戚落在他身边,师徒俩见那两只雕飞进一个敞开的地窖入口,便追上去,身法比箭矢还快。
此时和郡王府比邻的李彦府一座房顶上站有三个人,顾依、秦丰,和邹昊。
箭是邹昊所射。
“射中啦!”邹昊激动地回头看顾依,“谢王爷指点!这是我射过最远的目标!”
“要是王爷来射,可以一箭双雕。”秦丰说得淡定,丝毫没有拍马屁的口气。
邹昊乐呵呵附和,“何止,王爷可以一箭三雕!”
面对兴致高昂的邹昊,顾依愁容满面,“邹昊,你为什么会出宫?”
邹昊背好弓,局促地挠了挠头,小声说:“皇上来过清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