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般胡来。那你还往主军帐中走什么,生怕不会被检举?”他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茶盏上屈了屈,然后将手中的茶递了过去。
有点不高兴,但是也没到生气的地步,追云安了心。
他接过茶盏,分给身后两个穿着黑色夜行服的人,然后才回过头答道:“就算我们是私下来的,那也不可能空手来。殿下派了粮车前来犒劳军队,给你撑撑场子。从启明宫出来的人,可不能被人看轻了。殿下说的。”
启明宫哪来这么多钱,易殊眉头皱起来。军中十万士兵,运粮总不能几车几车地运,多失面子,至少要五千车。太子每个月的俸禄加上封地收入乍一看很多,可是和五千车粮草比起来简直就是杯水车薪,这还不算上运粮的费用。
“私库出的。殿下清了库房。”追云看懂了易殊的想法,抢答道。
真是胡来,军队支出自有国库管着,私人凑什么热闹。易殊眼神中透露着不赞同,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追云没什么想说的,便等着易殊开口打破沉默。毕竟太子殿下老是说他多说多错,那他便等着妙语连珠的易侍读先开口。
易殊垂下眼睫,犹豫了半响,然后不经意地开口问道:“琼州那边的事情处理起来很复杂吗,倒是没有听到半点殿下的消息。”
甚至一封信也没有。
追云眼睛向下扫了扫,漫不经心地回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啊,但是也在那儿耽搁了一个月。话说你好奇你怎么不自己问,写一封到琼州也就五六天的路程。你说你走之前怎么不说一声,殿下当时好不容易忙完了快马加鞭赶回来却没见着你……”
“咳咳……”追云说话总是很急,根本不给人回答的机会,直到被茶水呛了一下,他才住了口。
易殊抬眼看了一眼咳嗽得满脸通红的追侍卫,平静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殿下近来身体如何?”他又问道。
追云叹了一口气:“琼州地偏,环境也不好,殿下在那边其实水土不服,又忙着处理事情,其实当时身体不是很好。还没休息休息,又紧赶慢赶往京城走,结果一来,你却走了。你说你领命去庆州怎么也不给殿下说一声?殿下念着你的病呢。”
追云老是聊着聊着就往自己想知道的方向带,易殊抬眼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追云知道自己偏了题,停了下来又重新开口:“回到皇宫,太后又安排了各种大事小事给殿下。你也知道,皇上身体不大好,太后手中的事情重,殿下也跟着忙得不行。”
易殊冷笑一声:“那她把手中揽过来的权力都还给殿下,她就不用忙了。殿下一国储君,这正是给殿下历练的好时机。现在这个样子,无论殿下做了多少事情,什么名声都是她的。”
追云就算很多时候说话不经过脑子,但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还是懂得,只马马虎虎地道:“这些事情我倒是管不着。”
易殊也知道这是他与太后的恩怨,犯不着为难追云,只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追云眉毛往上一挑,你问完了就该我问了,他开口道:“不过易侍读在庆州当监军应当挺闲的,怎么也没给殿下写信。按这个职位,整日往宫中写信呢,怎么也不夹杂两封给我们殿下。诶对了,你怎么还是从外面回来的,监军不用上战场啊。”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恰好都是易殊不想回答的,他只打了一个马虎眼推脱过去,不愿意多说。
为此,他望了一眼追云,重新换了一个话题:“话说,追大侍卫千里迢迢来一趟,究竟是为何?”
追云眉毛一斜,不解道:“我刚不是和你说了吗?殿下让我过来看看你。不过运粮草的车队在后方,可能要晚一阵子才会到。”
军队出行,粮草先行。
他们三人为何要比粮车先到?
易殊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还未待他开口询问,一道清润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话。
“是我安排的行程。”追云身后的穿着黑色夜行服的人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熟悉的声音出现的那一刻,易殊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
庆州由于地广人稀,每个人都练就了一副粗犷的大嗓门,就算不想易殊也都被迫听习惯了,但此刻再听到的声音,只觉得古人的那句“如听仙乐耳暂明”甚是应景。
声音的主人从追云身后走了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抚上进门以来一直牢牢戴在头上的黑色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