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殊动作轻柔地掀开了军帐,尽管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但趴在他桌案边睡觉的两人还是警觉地爬起来了。
望着突然出现的易殊,追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颇为惊讶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一刻钟前他都还在两人旁边放风,但是等了半晌估摸着应该没半夜往沙漠中走,并且后来那两人还悠闲地躺了下来,天色又暗,一眼望过去,其实连人都看不到,他索性就回来歇着了。
方才睡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声响,一下子就惊醒了。
易殊见两人被吵醒,略显懊恼地冲二人道:“抱歉,我以为动作轻一点就不会打扰你们休息。”
追云挠了挠头,这倒也不能怪易殊,毕竟对方动作确实已经很轻了,只是两人都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所以对周围的一切格外敏感,便回道:“没事没事,只是侍读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殿下呢?”
易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难得如此温柔:“殿下睡着了,我回来取一条氍毹。”
还没待追云看清,易殊又恢复往常的神情,平静地问道:“你们怎么比粮车先到?”
追云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易殊的严肃,知道瞒不过去,只好老实地说:“说起来,我们此行只用了十四个时辰。”
十四个时辰?!
易殊脩然瞪大了双眼,纵使知道他们来得很急,也没料到竟然到了这般地步。
汴京到庆州,足足有千里的路程。当初他们一行人出发,虽然是走得慢了一些,所以用了五六日。正经的普通人赶路,那也差不多三四日。但无论怎么赶,也不至于只用十四个时辰,再少两个时辰就只用了一天了。
易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他喉咙紧了紧,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怎么过来的?”
反正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可瞒的了,追云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地将行程全说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全程都没有休息?”易殊黑着脸道。每到一个驿站,易殊他们都会停下来修整歇息,但是李自安一行人却是换下疲惫的马儿继续前行。
追云斟酌了一下:“倒也不全是这样,中间到廉州的时候,驿站恰好没有适合的马,我们等了两个时辰,所以休息了两个时辰才出发。”
“胡闹!”易殊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平和,难得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殿下不懂事,你怎么也不阻拦一下。殿下何等宝贵的身子,敢让他整整一天一夜不合眼?!”
易殊一早就看出殿下的疲惫,那样白皙皮肤的衬托下,对方凤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
他知道自家殿下的性子,如果自己提出让殿下先休息一会,对方一定不会同意,所以他才以分辨星宿为由,诱导对方睡觉。
易侍读情绪激动,但总归也是为了太子着想。追云并未觉得冒犯,倒也无奈答道:“这也不是我想阻止就能阻止的。殿下的性格,您比我更清楚。”
是啊,殿下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乎,权利金钱地位好像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太后差遣他做事,他便认真去做。若是不找他,他便自己待在书房看一天闲书,有时候找侍读下下棋写写字,也乐得清闲。
这样随性的人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那便是谁也拦不下来了。
易殊也明白自己方才有些反应过度,脸色一片愧疚之态:“抱歉,是我失态了。”
“易侍读生气百年难得一见啊~”追云笑道,“不过我本来也没想过阻拦殿下,殿下难得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算是为此我会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无怨无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追云会突然慷慨陈词,易殊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并未出言打断。
“但是我不理解,”追云将视线转向易殊,眼中的睡意早已消散,“既然易侍读那么关心殿下,为什么你们当初会闹别扭?以你俩的脾气,我还是想不通怎么可能会吵架。并且一晃三个月,你一封信都没有往琼州寄。殿下也一言不发,只是让我没事做便给彩云彩月写信,我给那两个小丫头片子能写什么信?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