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筝没力气抬手,只抬了抬身子,脸上毫无羞涩之意,缩进穆闻竹怀里,身上的水把穆闻竹的衣服也染上深一道浅一道的湿痕。
穆闻竹愣了愣,想起什么,眉间一紧。
她隔着屏风,转过头看了眼小白,小白心领神会,捂着眼睛跑出去,把门合上,自觉站在门外望风。
房间里没其他人了,穆闻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套衣衫,帮她穿戴好,一举一动十分规矩。
文筝被放在木板床上,身下垫了一层锦被,免得她硌着疼。
文筝掀掀眼皮,第一次看清自己身处的房间全貌。
这已经不是影视城片场的布局了,四壁白墙,简陋但设施齐全,木桌上摆着一盏烛灯,整个房间只有这一处光源,昏黄幽暗。
穆闻竹把椅子拉过来,坐在床边,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她眼中的好奇不似作伪,于是穆闻竹解释:“我们现在在山下历练,暂时在这里休息。”
文筝微垂下头,不吭声。
穆闻竹眯眯眼,心中怀疑未消:“你还记得自己被魔族操控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不记得……咳,咳咳!”喉咙之间像是被灌满沙子,多说一个字都不行,文筝身体慢慢下滑,喉间血腥气再次漫上来,想干呕。
她捂着腹部,嘴唇泛白,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穆闻竹嘴唇动了动,起身的时候椅子倒在地上,没去扶,快步去接水递到文筝面前。
文筝借着她的手抿了一口,如同干涸的沙漠遇上甘霖,她唇上沾上水渍,多了几分红润,只是脸色依旧差劲。
“对不起,那妖物最后还在想办法逃跑,是我下手重了。”穆闻竹上前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这件事师尊已经知道了,她会上报给掌门,你放心,只要你和它无关,我一定给你讨个说法。”
文筝拿帕子掩住嘴角,没想到最后那声师姐没起什么作用,反而让她被误会了。
她装作没听见中间那句重读,缓了缓气说:“……我记不得什么事了,怎么样都无妨。”
“嗯?”穆闻竹一愣,“什么都记不得?”
文筝点头。
穆闻竹紧皱着眉,怪不得小师妹和以前感觉不太一样。
她法诀可没这种作用,必是那只魔族为了防止她暴露自己的来历,临死了还不安生。
“事态紧急,不能在这呆了,我们明日就回宗门。”
穆闻竹拎起放在桌上的剑,临走时回头:“夜里有事可以找小白,身体不适一定要说。”
文筝靠在床头,幔帐虚虚地挂着,掩住她半张脸。
没看见她有动作,穆闻竹在门口站了一会,小白小声提醒:“筝筝姑娘刚沐浴,再开着门要受风了,着凉就不好了。”
穆闻竹这才转身离开,背影和平时一样挺拔如松,但小白莫名能从她身上看出萧瑟的意味。
人都醒了,不应该高兴吗?
小白不懂,她自幼被掌门收养在身边,随小姐闯荡江湖,小姐走到哪她就跟到哪,从没见过小姐这样关照一个人。
啊!小白想明白了。
估计是觉得魔族威胁未清,需要时刻警戒,关系近一点比较好监视?
嗯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小白越想越对,越想越心惊,她深知魔族的可怖,抱着胳膊打了个激灵,站得离门远了一点。
千万别有意外,她跑不快,找到小姐之前估计被魔族吃得只剩个渣渣了。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香炉烟袅袅,文筝不知道穆闻竹的想法,更不知道小白的思绪都飘到哪了,她没心情想别的,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被熏得昏昏欲睡。
昏黄烛光在帘幔后摇晃跳动,不知要烧到何时。
文筝即将陷入昏沉,恍惚间,一个被忘记的事物突然闯入她脑海,把瞌睡虫全挤出去了。
剧本呢?她的剧本哪去了?
文筝仰了仰头,换了个姿势,面对着帘幔顶部,烛光有限,上面黑漆漆的。
她记得自己痛晕过去之前,那本躺在地上的书简应该就是剧本。
现在去哪了?还在原地吗?穆闻竹有把它收起来吗?
不不不,收起来也不行,按她现在所知道的信息,她可算是宗门内的奸细,这种和她相关的东西,肯定是要上缴的。
一堆问题堆在文筝心里,憋得难受,忍不住想把小白喊来,问问书简的事,想起自己已经“失忆”了,暗恨自己嘴太快。
文筝眼睛瞪得浑圆,没有一点睡意。
怎么办?
要是被穆闻竹拿走了怎么办,上次穆闻竹已经能看到剧本内容,这次她看了没有?
要是看了,说不定还能被留住。
文筝转念一想,懊悔不已,留住了她又能怎么样呢。
“你说的是这个吗?”
一道嘶哑虚弱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出来,文筝恍恍惚惚想,她怕不是病出幻觉了。
“嗯?咳咳,该死,那小女娃下手真重……”那道声音分不清男女,这回文筝能感觉到,它是从自己脑海里传出来的,像是她在自问自答。
文筝心里凉了半截。
见她不回话,声音接着说:“我丢过去了,看看你枕头旁边。”
文筝转了转头,破破烂烂的,正是她要找的那个。
她心里松口气,不心焦了,没在第一时间看剧本,而是侧到另一边,闭上眼,听那声音逼逼叨叨。
“真不知礼数,你明明能听见我说话,为何不应?现在还想就这么睡了,你当我是什么?”
是妖怪,看在剧本的份上,留你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