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忱没有动,反倒揽着陌扶轻的肩膀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陌扶轻身上有股淡淡的龙井味道,清新怡人,好闻极了,就好像面对一片广阔的田园,自由,舒缓,放松。
他闻着那股味道,紧绷的弦总能放松片刻。
直到马车止步,两人还是保持着那个亲密放姿势。
马夫下车将脚蹬放好,走近轻轻扣了扣马车,低声道:“王爷,到王府了。”
“嗯。”裴寒忱睁开眸子,眸子看似平静无波,但陌扶轻离得近,他能看清裴寒忱藏起的一二杀气。
马车门帘左右掀开,裴寒忱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就那么打横抱着陌扶轻下了马车。
远处街角衣摆一晃而过。
跨进王府大门,厚重的朱红大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监视,谷伯笑眯眯看着抱着陌扶轻大步流星走来的裴寒忱,拂尘一掸:“可是王妃受伤了?”
陌扶轻埋下了头,耳廓红如滴血。
“他太轻了。”裴寒忱刚刚的杀气一扫而空,好像没听到谷伯的话,他抱着陌扶轻往上掂了掂自言自语,感受到圈着自己脖颈的手不断收紧,道:“太轻了,本王一掌就能把他撂倒。”
陌扶轻:“……”
谷伯:“……”
“哎哟我的王爷!”谷伯眼角褶子堆积:“您习武多年,王妃是个文人,您与王妃如何能比?晚饭快备好了,您带着王妃先去沐浴吧。”
陌扶轻脸色蹭的红了,挣扎着要下地,裴寒忱皱了皱眉头厉声道:“别乱动!”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抱着他去了浴室。
十五靠在柱子后面看着这一遭,等人远去才拉了拉谷伯的衣袖道:“看王妃也不是受伤的样子啊,殿下怎么一直不撒手?”
“呵,你若温香软玉在怀,你舍得撒手?”谷伯笑了笑,回头慈爱地摸了摸十五的头顶道:“好了,小厨房给你留了烧鸡,叫上十六一块去吃吧。”
“哦哦……温香软玉……”十五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被从天而降的十六拉着去了小厨房。
路上,十五耐不住问道:“十六,什么叫‘温香软玉’?”
十六瞥了一眼裴寒忱消失的方向,冷漠开口:“别管这些了,殿下只是在趁机耍流氓而已。”
“……???”
屋内热气氤氲,一推门薄雾袅袅,早有下人备了两人用的大木桶,蒸腾的雾气湿热难耐。
陌扶轻一被放下,立马退开几步:“王爷舟车劳顿,先沐浴罢,臣还有些事没处理。”说完就要推门离去。
“站住!”裴寒忱自背后叫住他:“过来给本王更衣。”
陌扶轻搭在门上的手颤了一下。
“过来,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陌扶轻闭上眼睛缓了一会,松手转身原路返回。
到底是凛王妃,伺候夫君更衣是他为妻的责任,他跑不了。
裴寒忱伸开胳膊,任陌扶轻低头帮自己解腰封,十指修长,那惯会执笔的手翻飞给自己解着腰封,淡淡的香气从他身上传来,裴寒忱一低头就能看到陌扶轻低垂的眼睫,扇形散开投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下隐约泛着一点朱红。
红艳艳的,像秋天熟透的果实,惹的裴寒忱视线舍不得移开。
陌扶轻动作迅速,帮裴寒忱褪了外衫便想离开了。
越是呆下去,越是心惊,他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视线一直悬浮在自己头顶上,似闸刀一般随时会落下。
像极了那时候的洞房花烛夜。
裴寒忱洞悉他的心思,伸着胳膊冷冷道:“里衣。”
裴寒忱抱着他外衫的动作一滞,认命的帮他把外衫搭在屏风上,而后动手解开里衣系带。
宽阔的胸膛肌理明显,带着穷尽的力量,只是那胸膛上带着浅浅疤痕,纵横交错,陌扶轻看着那疤痕,脑海中却浮现出少年将军长枪在手,染血的铠甲晃过每一个敌人,北风呼啸,晚霞漫天,胜利的号角吹响,少年将军举起手中的长枪,寒光一闪,划过敌人的脸庞,鲜血四溢。
想必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伤才有了现在边境安稳。
“吓到了?”
裴寒忱见他半天没动,径直拉开里衣说道:“你以为战场是儿戏?”
“臣没有这么认为,”陌扶轻接过里衣背过身去:“如今的安稳是前线将士拿命换来的,臣知道。”
换作旁人说这话,裴寒忱大抵是觉得在做戏,可陌扶轻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认真与悲悯真真切切流露出来,清澈的眸子如雨冲刷着破败的山河,真挚恳切。
裴寒忱喉咙滚动一下,悄悄走近几步,默不作声站到他身后直白盯着他后颈,眼中□□熊熊,似要吞噬一切。
那后颈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暖光,透过薄雾隐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