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姑娘托陈雍容交给范闲的东西,自然是抱月楼里那些姑娘们的口供和签字画押,桩桩件件都是控诉袁梦,金姑娘自己更是将监蔬司向菜农索贿、借机逼迫良家女子卖身风尘的事情也一起写了进去。
只需范闲将袁梦和靖王世子、二皇子的关系散播出去,自然会有人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而这份证词,则是借由诗社散播了出去,好为这些愿意站出来揭发一切的勇敢姑娘们辨明清白。
别的不说,八卦传起来是一等一的快,这些事情很快便传遍了京都,让原本就气势汹汹的都察院更是义愤填膺,即便是街边的百姓们也忍不住津津乐道起来。
这么多年,光听这些御史们喷口水了,还没见过这么多都察院的官爷们如此活跃地办实事呢。
若不是有那位小范大人,他们也没这些乐子看。
只是一旦都察院查起袁梦的事情,范家自然也躲不过,范建和范闲、范思辙父子三人全都“榜上有名”,被御史们骂了个狗血喷头。
——谁让直接祸首便是范思辙这个原本的抱月楼东家呢。
尽管没有铸成大错,但事关二皇子、靖王世子和强逼民女没入贱籍,兹事体大,当然也在都察院的攻击范围内。
范闲对此早就有所对策,那便是带着亲爹装病。
毕竟他还等着北齐那边传来的消息,在消息到来、让自己掌握主动权之前,范闲可不打算贸然出击。
只是没想到这一装病,躲过了二皇子派来的太医,却没躲过自家媳妇儿。
“雍容……你也别这么看我啊……”
陈雍容少见的面色严肃,她紧紧盯着范闲看了许久,开口问道:“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闲被她这么瞧着,不免有些心虚,抬手抠了抠自己用锅盖做成的轮椅车轮,倒是开始明白为什么自家雍容之前会被称作“小阎罗”。
被这样一个玉面阎罗盯着,换成是谁也全都竹筒倒豆子交代了。
“没什么啊……”
“李承泽找来的太医,若非你真的病得厉害,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打发走。”陈雍容双手环胸,道:“我也是习武之人,你还真想瞒过我吗?”
范闲转了转轮椅,抬眼看向不远处躲在回廊处偷看的两人,忍不住在心中长叹一声。
不中用啊!平常看着都挺靠谱的,怎么这个时候不救他啊!
察觉到范闲的目光,王启年讪讪一笑,只当无事发生,抬头数起了天上的云彩。
唯独邓子越还在思考威名远扬的小陈大人为什么会是个女子,还是范提司未过门的妻子。
脑子都快烧冒烟了。
求救无果,范闲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在北齐你是知道的,小言也没伤着我,我就是……”
陈雍容微微歪头。“嗯?”
范闲见她不得到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样子,终于松口道:“是真气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从北齐回来的路上,真气就越来越不受控制……”
陈雍容微微蹙眉,道:“我和师兄们都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真气紊乱往往是身受重伤,怎么会好端端地紊乱……”
范闲见她这般担忧,赶忙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这就是小事儿,你看我现在好好的……”
陈雍容横他一眼,道:“坐回去。”
这真气紊乱,轻则武功全废,重则半身瘫痪,亏范闲能够一直忍着,还每日活蹦乱跳地和李承泽斗法。
范闲立刻乖乖弹回了轮椅上,熟稔地转动车轮蹭到陈雍容面前,笑嘻嘻地开口道:“得令!”
陈雍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绕到他身后推动轮椅,带着他离开亭子,道:“走吧。”
范闲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去哪儿?”
“换个新轮椅。”陈雍容淡定地说道:“我从爹那里拿了个新的。”
范闲:“……我忘了,岳父那里最不缺这个。”
帮范闲换好了轮椅,陈雍容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反而扶着范闲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