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万辞携江修临进宫面圣,两人双双跪在地上。
听完敬安侯的陈述,又见她身旁的男人从进来就一直红着眼眶面色惊惧惶恐,光熹帝龙颜大怒,一把抓起案桌上的竹简就朝太子头上扔了过去。
“孽子!”
岑衡当即跪了下去,膝盖在地上磕出重响。
光熹帝的怒吼盘旋在整间御书房。
“让你去人府上拜访,你倒是给我干出一桩好事来!青天白日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剥衣辱人,你是想做什么?!”
岑衡脑袋被砸出来一道血痕,当即磕头认错,“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
万辞声音冷沉,“对殿下动手乃无奈之举,陛下若要治臣的罪,臣甘愿领罚。但江修临是微臣府上的人,他生性胆小,手无缚鸡之力,却被太子殿下当着下人的面那般侮辱,臣恳请陛下做主,替其主持公道!”
说完,她伏身跪拜,大有不卑不亢之姿。
江修临记着万辞来时在路上跟他说的话,当即哭得更厉害了。
但因为是在天子面前,不能过度失态,于是他只能极力隐忍,身躯微微耸动,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淌了下来。
这番情景任谁见了,无不动容。
光熹帝脸色黑沉,于是转向岑衡,眼里已是要喷出火来。
岑衡慌不择路解释:“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
他猛地看向江修临,抬手指着他,混乱道:“是他!他是个妖怪!我昨夜亲眼所见!敬安侯就是被他迷惑了心智,我只是想让他原形毕露,这一切都是他的诡计,父皇您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啊!”
江修临怔愣地看着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万辞接过话茬,合掌,对着光熹帝又拜了一礼。
“新春之夜,殿下何故出宫?”女子神色冷静,丝毫不见慌乱:“又是在何处见到妖怪一谈?如今陛下掌权,王朝上下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天子脚下,妖物一事实为妄言。”
入夜后若是没有帝王的令牌,是禁止出入宫门的。
哪怕是太子也不例外。
这可是光熹帝亲自下发的宫规。
岑衡:“你胡说!本王亲眼所见!这个家伙明明有条尾巴!”
“放肆!”光熹帝猛地拍了拍案桌,神色已是不悦。
随即他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太子出宫是朕允许的,此与本事无关。”
万辞当然知道光熹帝一早就知晓昨夜太子擅自出宫,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成想这老东西还挺护子。
皇帝三言两语就要揭过这番,纵使再有不满,万辞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是江修临被辱一事实难置之不理,太子本就没有证据可言,万辞又步步紧逼死咬不放,于是光熹帝黑着脸,将太子岑衡撵去了边关反省思过。
消息一出,皇后娘娘当即哭晕过去。
醒来后,她几次三番到御书房找皇上,但都被拒之门外。
时间一长,光熹帝也烦,索性连凤栖宫也不去了。
太子短暂失势,朝堂之上眨眼间便转变了风向。
以敬安侯为首的党派迅速崛起,与太子党派针锋相对,对其极力打压,很快,整个朝堂便被万辞的人给占据,过去争吵不断的情形越发少见。
很快,太子党一脉就有人被拎出来杀鸡儆猴。
——工部尚书安奇正倒买黑市奴隶参与平州河渠建设工作,因指挥失误,引得河渠质量不稳发生坍塌,数名奴隶丧命其中。
光熹帝闻之,当即命人大力彻查此事,安奇正在狱中大喊冤枉,并极力陈述玉牌是从敬安侯手中得来。
万辞于是也陷入调查风波。
然而,那奴隶老板却根本不知敬安侯存在。玉牌是他亲手下发给老主顾的不错,可却从未给过朝廷官员。
因此,当安奇正拿着玉牌找来的时候,他便以为是其他主顾推荐来的商人,直接就将奴隶租售给了他,哪里知晓此人是朝廷要员。
多番指证都证实安奇正因工期延误恐担责,遂蓄意嫁祸敬安侯意图减轻罪责。
万辞只在天牢待了一天,就被无罪释放。
最终,安奇正被判砍头之罪,满门抄斩。
安家被发落那天,万辞隐在人群中,看到安奇正人头落地,血溅当场,她与死不瞑目的头颅对视,唇角微妙扬起。
同时,靖王岑元安的呼声也越来越高,民间更有其者直接放出流言,太子行为不端,请求废太子岑衡,改立靖王为储君。
对此事多有耳闻的光熹帝脸上无半分喜色。
翌日,岑元安来到敬安侯府拜访。
一进门,便看到花园内,万辞正冷着脸,扯出绷带替江修临包扎手指上的伤口。
脚边落了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岑元安上前,躬身道:“见过侯爷。”
万辞头也不回,只淡淡道:“王爷先找地方坐吧。”
岑元安笑笑,跟绷着脸的江修临对视一眼,随即便默默找了个石墩坐下。
等处理完手头的事,万辞才拉着人过来,随手将石桌上的糕点推到江修临面前,而后才看向靖王道:“王爷这几日如沐春风啊,气色瞧着都红润了许多。”
岑元安轻轻一笑,“侯爷总是这般说笑,我能有今天,全都是沾得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