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屋外烟雨朦胧,雨水顺着凹字形屋檐上的瓦片流进天井,沁入地下的暗渠。
厅堂里三三两两坐着人,天井里的杂物早在天没亮就让人收进来或是抬出去了。
晏瑾瑜打着哈欠,懒懒散散的从靠背里支棱起来,眼下的透着淡紫色的黑眼圈,明显就是没睡好。
夏至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爽——”拖出长长的声调。
江清朗和刘铭撑着把雨纸伞两个人大包提小包的挤在一起进来。
两个都是身型高大的男人,挤在一把小小的伞面下,手上还提溜着热气腾腾的早点,肩膀贴着肩膀,就差绑在一起。
夏至和在厅堂直接笑出声了“哈哈哈….江清朗你们俩,这么寒掺啊?成流浪小狗….”嘴贱的撅着嘴“嘬嘬嘬…..”
江清朗直接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寒掺?哼~你有本事别吃我们俩带回来的早饭,”视线落到手上撑着的这把还算完整的油纸伞,又不满的撇撇嘴“我家就这一把能用的伞,还是我翻箱捣柜的找出来的。”
本来他没打算想打伞的,大男人淋点雨又怎么了,都怪他老爹非要他带上,说什么年纪轻轻的淋雨对身体不好,扯什么夏季濯濯,引湿邪?
刘铭把他手上提一并拿来放桌子上,江清朗把伞斜斜的立在地上,突然转过头,抱怨道“怎么还是有股梧桐的味儿啊!”把伞面直接掀倒了。
夏至和倒是好奇,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几个角,悄无声息的潜伏到江清朗身后,右手肘戳了戳江清朗的后背“你家的伞怎么还是八个角的呢?”
江清朗就没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整个人完全被夏至和的‘悄无声息’吓到大踏步的左脚绊右脚撞到萧平旌,直接搂着他半抱着跳上去了。
萧平旌才起床的绝命无情脸,和江清朗来了个零距离脸对脸的亲密接触。
江清朗大早晨真是活见阎王了,萧平旌那副神情垮得活像电视里砍了几条人命的变态“卧槽!”跳着松下手,往后退了几步,狠狠锤了一锭子夏至和。
“靠!江清朗!!”夏至和痛得从半蹲着直接‘唰’的一下站起来,手掌反过来揉后背。
“你是属牛蹄子的吧!江清朗!”夏至和抱怨的叫道,“不就是前面说你像小狗,真的是至于吗?”
“要不是你走路悄无声息的!我…”江清朗努了努嘴,后面的话都说不出口,难道说他吓得直接抱住了萧毒舌吗?!!
他的那双下垂的狗狗眼气得都睁成圆溜溜的两银币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给我过来吃饭了。”刘铭转个背就看到他们又要吵在一起,两个人像小学没毕业样,炸了毛领子的公鸡,斗鸡眼似的抵在一处。
晏瑾瑜坐上圆凳,支棱起身子看了眼慢慢一桌子的早点,纸皮烧卖、生煎包、米豆粥、馄炖等五花八门的。
“看起来很不错啊”晏瑾瑜拿起刘铭摆放好的筷子,夹着一个生煎,咬了口。
汁水饱满,皮包馅大,还是海鲜馅,他仔细看了眼是个大虾包在里面的。
两边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小仓鼠样的吃着 刘铭和江清朗大早上出去买的早点。
后面刘铭老鹰拎小鸡似的拽着两人衣领回桌子,又卡在江清朗和夏至和他两个中间坐下了,萧平旌面无表情的坐在他们三个人的对面,也就是晏瑾瑜的旁边。
萧平旌看着晏瑾瑜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语气怪怪的说“很好吃吗?比昨晚上吃的糕点都好吃?”说到后面尾音高高的吊起。
晏瑾瑜咽下一口鸡米粿,含糊的回道“超好吃!”
萧平旌脸色微沉,嘴角上扬,但又想到什么嘴角又用力扯下。显得极为纠结的样子。
晏瑾瑜吃完盘子里的鸡米粿,补充着说“昨晚上的糕点我还没吃呢,全被江清朗嚯嚯了。”
颇为惋惜的说到转过来看萧平旌一眼,又不明意味的说“萧平旌,你下回找个正常的人。”
萧平旌不懂,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阴转晴,还是不解的问道“什么?”
“送点心的人,是个不说话的头盔变态!”晏瑾瑜愤愤然的控诉道,恶狠狠的咬了口烧卖。
“还有,泥地驴牌,”他咀嚼着糯米,口齿不清的说着,咽下去后又说“我已经拉回来了,还有你长点脑子,别总是茶言茶语说你哥坏话。”
筷子尖尖的一头轻轻点在他粉嫩柔软的下唇瓣上,在饱满多汁的成熟果实上戳出一个小小的褶皱,似乎多用力一点,旁边的人就可以尝到汁水。
萧平旌听到后面,眼神视线晦涩的落在他的筷子的一头,只听见晏瑾瑜嘴巴一张一合的说到‘已经把绿泡拉回来了’,心情就上升回晴空,后面说得什么,萧平旌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算上今天的早饭也是他大清早的搜附近好吃的早点铺订了一堆,后面是刘铭他们去取回来,所以晏瑾瑜说好吃,也是满意他的安排,间接性的也就是很得他的心意?!
那么他就有机会在萧舜那个老狗比行动前捕获玉玉芳心,成功拿下名份,然后就能在日后嘲讽一番萧舜,血洗从小到大都没能胜过一回的惨痛经历。
晏瑾瑜看着旁边走神到凭空夹着筷子往嘴里送的萧平旌,疑惑的问道“萧平旌?我前面说的话,你都同意吗?”
萧平旌回过神来,肯定以及确定的态度回道“我愿意,哦不,是我同意你的说法。”
很明显就是没明白前面说的话,晏瑾瑜深吸口气,自我安慰小声说着“没事的,没事的,时间还早,还早。”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晏瑾瑜嘀嘀咕咕的默念着,可是想到昨晚上看到的碎片回忆———萧舜是瘦削到凹进去的颧骨,在中弹后,仅仅是闷哼一声,生命死亡的终点都不愿意闭上眼,还要睁到目裂的挣扎程度。
明明就是他身旁活生生的人,转瞬就在他的记忆里以这种极具沉默无声的方式消散了生命,他无法再看一眼,也无法接受这将会是萧舜的最终结局。
昨晚好不容易软磨硬泡,把这次到江家的任务奖励换成了和萧舜生命转折点的相关线索。仅仅只是展露了萧家命运转折的一个片段......
年老的年少的挤在一间老屋子里,有点像江清朗的老家的房子,但是形制和规模都是有差异的,大体上就是一群人分成了两个派别在争论什么,一边是以萧舜为首,另一边是一个中年大叔站在前面,旁边紧挨着的是萧平旌。
‘大侄儿,二叔好说歹说劝你别负隅顽抗’
‘坐船到西海有什么不好,还能留得性命’
‘我说过我同意你们远遁西海’
‘可是你萧大爷,怎么就不愿意走啊。‘
萧舜喝茶的手顿住,抬起眼皮,眼神如利剑般射向眼前的人。
‘二叔,有话就直说’
中年男人被看得心颤,抖了抖手,还是转过背去,扯着长辈对晚辈教诲脸皮‘你们既然都留下来,到时候…嗯…‘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后面的族人’你们…十不存一,那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岂不是叫人糟蹋了!’
说到最后他也摊牌了,转过头来顶住来自比他小不少的后生摄人的目光。
周围人同样是投来不可置信,以及鄙夷的眼神。低声嘈杂的议论声,
‘这二大爷,真是啥都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