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喝多少,坛子里还有一小半,但赵青已经脸红,眼神迷离了。沈明宜终于意识到两次同他讲要不要喝点酒,他都会犹豫一下的原因了。
他本就不说话,此刻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地望着头顶的桃花。沈明宜喊他也没有反应。
罢了,先吧碗筷收了,再扶他去歇息吧。
不久,沈明宜过来扶他,他很顺从地跟着走,只是双眼一直盯着沈明宜看,直把沈明宜盯得低下了头。进屋扶着躺下,跟他说闭眼睡觉,就乖乖地闭上了眼。沈明宜见他衣裳被汗水浸湿,若是不换下来,怕是会着凉。便去烧了热水端来床前,帮他擦脸,擦脖颈,到要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时犯了难……刚解开他的上衣,脸就烧了起来,不一会儿耳朵也烧了起来,他甩甩脑袋,尽量动作轻缓不碰到他的肌肤。他的心跳愈发快,指尖也轻颤,解了衣裳,再擦拭下,把他的头抬起,让他的后背靠着自己的右肩,折腾半天,总算脱下来了,但要穿上干衣时,却费劲了。
醉酒后的身体跟没骨头似的,软软地倒在沈明宜的怀里,好不容易给他套进去一只袖子,要穿另一只袖子时,身体就往后倒,沈明宜吓得一下子抱住。由于赵青身材高大,沈明宜瘦弱的手臂不足以阻挡倒下的趋势,反而被带着一起摔倒床上。他的右手被压在赵青的后背下面,疼得他一个激灵差点叫出声。小心翼翼又费劲地抽出手,刚想用右手摸摸赵青的头看看有没有磕碰着,右手臂一下钻心地疼,冷汗都冒出来了。只好改用左手,幸亏枕头还算柔软,头应该没事。
沈明宜用左手揉着右手臂,还是会疼,这下换不成了。
无奈,沈明宜只好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夹袄包住赵青,又盖好被子,仔细掖好被角,这才熄了油灯,去柴房烧水沐浴。
翌日,赵青醒来,发现自己上身光着,只穿着一只袖子,有点摸不着头脑。眼下他的头还疼着,顾不上这些,起身穿衣,脚踩在地面,身子却有些飘。他只好慢慢地走,去柴房倒了碗水喝。脑子昏昏沉沉的,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沈明宜长发披肩,袍子松松垮垮地系着,眼神游离,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你,你昨夜喝醉了,想给你换上干净的衣服,结果……”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瞄赵青的脸色,见他露出更疑惑的神情,赶紧又补上:“但,但是力气不太够,不太能……抬得动你,于是就……”他又小心地瞄了一眼,见赵青恍然大悟,接着点点头,沈明宜这下才松了一口气。
天还未亮,赵青指着东屋,想让他回屋再睡一会儿,沈明宜羞赧地回了屋。他确实需要补点觉,因为他昨晚就没合眼过……
赵青又倒了一碗水喝,却仍然觉得有些晕,走路有些飘,便决定再去躺一会儿。屋门打开又关上,小院恢复了宁静。
沈明宜再次醒来时,瞥见窗外天光大明,暗道不好,睡过头了!利索地爬起穿戴好,开门而出,却难得瞧见赵青坐在石桌那盯着桃花不知在想什么。
沈明宜还记得昨晚的事,羞愧得很,慢慢地挪过去,也盯着桃花好一会儿,又转头瞧赵青。说不上来,就感觉他今日特别安静,虽然他平时也是极为安静,但就是有点不一样……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仿佛一块石头,眼神有些空空的,脸颊红红的。沈明宜轻拍他的肩膀,却被惊了一下,这人身上烫得很!又把手放他额头上,果然烫!糟糕了,发烧了!沈明宜立马想到是不是昨晚自己换衣服折腾太久,让他着凉了,心中更加懊悔了!
赵青还是呆呆地盯着桃花,沈明宜急忙去倒了碗温水让他喝下,又扶着他进屋躺下。虽然呆呆的,却听话得很,沈明宜叮嘱他躺好不要动,这才去取之前赵伯备下的药。
柴房渐渐地被苦涩的药味充斥,沈明宜眉头紧锁,眼睛盯着翻滚的药汤,心中愈发自责。他把药倒入碗中,空腹喝药伤胃,于是沈明宜取出俩鸡蛋,又切了一片白菜,将叶片切成丝状,煮了一碗鸡蛋菜汤。用蒲扇轻轻地扇一会儿,摸着碗壁估摸着可以入口了,这才连着药一同端进屋内。
赵青听话得很,果然安静地躺着,连姿势都没变。沈明宜让他喝汤,喝药,他就乖乖地喝下,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但沈明宜知道 ,这药苦得很,突然他想到梅子干,便去东屋取来挑了一颗没核的喂他。不久,赵青睡着了,沈明宜在床沿坐了一会儿,这才去洗漱,喝了锅里余下的鸡蛋菜羹,又回来陪着他。
赵青睡觉很老实,躺得乖乖的。沈明宜用手摸摸他的额头,还是烫得很,便起身去拿巾帕,浸水拧干,敷在额头上。
取了书,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翻看,久了也有点乏,索性就趴着床沿小憩一会儿。
赵青口渴醒过来,瞧见床前的人儿,眉头不自觉皱起。他有些乏力,手撑着床板想起身,这才后知后觉手背上覆着另一人的手心,他愣了一下。也许是动作有点大,沈明宜醒过来了,开口便问:“是不是要喝水?”
赵青点点头。
沈明宜腾地一下起身,大概因为趴得太久,有些腿麻,还踉跄了一下,脸红红的递给赵青一碗水,赵青一饮而尽。他又问还要不要,赵青点点头,他又递过去一碗。
他感觉好多了,不想一直睡着。看天色,应该到了午饭时间,赵青想下床做饭,只是刚要掀被子,就被沈明宜制止了。
“你身上还烫着,得好好休息。饿了吗?我去做饭,很快就来。”
沈明宜说完又帮着掖好被子,这才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