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房门,正好迎上小跑而来的许桃桃。
许桃桃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还真让你说中了,我那嫡母与三叔果真暗通款曲,多亏我那心疼亲娘的妹妹,他们俩被爹抓了个现行。”
许桃桃喘了口气,迫不及待接着说道:“我三叔昨晚带着金银细软连夜出逃,在小郊山上遇上劫匪,被一剑抹了脖子。可说来奇怪,什么劫匪还要将他眼睛挖了?”
萧慕棉心中一惊,故作随意问道:“官府怎么说?”
“三叔的马不见了,尸首旁是掉落的绢布袋子,那袋子我爹已经认过,正是他用来装金银珠宝的。小郊山上前段时间便闹过劫匪,虽有镇压,但官府说极可能是劫匪死灰复燃,我爹不愿再追究,估计就这么算了吧。”
许桃桃蹙着眉头又思考了会儿,喃喃自语:“若是个女劫匪,将他眼睛挖了倒说得通。”
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松下,萧慕棉招呼着许桃桃坐在石凳休息,喝口茶缓缓。
“你大清早的跑这儿来,就是要与我说这个?”
许桃桃摇摇头:“那肯定不是,我家这些腌臜事你估计也不感兴趣。”
言罢,许桃桃鬼鬼祟祟地环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才压低声音说道:“我爹不愿出面替三叔收尸,二伯不在扬州,嫡母被禁足,弟弟妹妹在家哭天喊地的,收尸和整理遗物这事自然是落到了我头上。”
“我之前跟你提过,三叔这些年四处跑商队,他的主顾里有一些武林门派。”
萧慕棉点点头,说起许家能接到武林门派的生意,最早还是因着万湖山庄的关系,也是在那之后,许桃桃在许家虽受冷遇,但谁也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
“三叔有写手札的习惯,今晨我挑灯苦读,在里面发现了奇怪的事情。”许桃桃从怀中取出一本手札,翻到折起的页面,指着其中一行。
萧慕棉的视线落在许桃桃指的地方,只见上面写着,“腊月初二,在幽冥宗偶遇任兄,此人面上刀疤虽骇人,但实乃性情中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我虽不知幽冥宗是什么地方,但脸上有疤、又姓任的天底下能有几个?况且能和我三叔意气相投,定不是什么好人。”
南海幽冥宗,许桃桃虽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萧慕棉却是知晓,当年幽冥宗宗主走火入魔,她跟着爹爹前去处理,曾到过此地。
看手札上的日子,应是去年腊月,任来为何会出现在幽冥宗?
萧慕棉心中警铃大作,她收起手札,问道:“你三叔可曾向幽冥宗送过货?他的手札和送货册子,还劳烦你整理一下,我需要细细查看。”
许桃桃点点头,这些事即使她不说,自己也知道做。她环视一圈,突然问道:“我那身世凄惨的堂妹呢?”
因需要许桃桃帮忙调查许永逸十六年前的行踪,萧慕棉并未向她隐瞒此事,只是……
“萌春还未醒,待她起床,我会将昨夜之事告知于她。只是她厌恶许永逸,日后还请莫要在她面前提及此人。”
许桃桃一脸同情地颔首:“我懂,但凡是个知廉耻之人都不会愿意与我那三叔扯上关系,可怜那孩子自幼无父关爱,长大还得知自己生父竟是这样个人。”
没有人再提过许永逸的死,他的葬礼十分低调,在许二爷的主持下,被埋进许家祖坟最边缘的地方。直至棺材入土,许老爷和许夫人都没有出现,只有许桃桃代父祭拜。
许老爷出钱将许永逸家的妻妾全都遣散,正妻收了一大笔银子,默默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至于许夫人,直到萧慕棉再次到访许家,她都还在禁足中。她的儿女们大抵也闹累了,再不为母亲求情,一切都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静宜轩的书案上,一本册子摊开着,顺着女子的指尖看去,可见上面写着“幽冥宗,三千斤米,两千斤菜,三百斤肉”。
萧慕棉支着下颌,秀眉紧蹙:“幽冥宗不过南海一个小门派,宗门上下不到百人,为何每日需要送这么多米菜肉?按这个量,养两千人都错错有余。”
“你看这个。”许桃桃翻开手札一页,递到萧慕棉面前,上面写着,“幽冥宗见巨擘草,好奇食之,浑身发热,体内涌出无穷之力,赴青楼,方才缓解”。
“你可听说过巨擘草?”
萧慕棉秀眉紧蹙,川断院中药籍她翻阅十之七八,对这巨擘草却无一丝印象。现下川断叔叔不知所踪,诸多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却一时无解。
“这草是用来做什么的?”许桃桃蹙起眉头,“看三叔描述,像是壮阳药。可幽冥宗为何会存壮阳药?难道他们宗主不行?”
萧慕棉摇摇头,将这手札和送货册子放至一旁,翻开另一本还未查看过的册子。许桃桃已将许永逸留下的手札和送货册子按年份整理,查阅起来方便许多。
又是一整日,终于将许永逸那满是风流韵事、下作之言的手札看完,萧慕棉腰酸背痛,回到万湖山庄时已是日落西山。秦烬阳和金流客正站在点雨阁外,皆面色严肃地看着她。
萧慕棉脚步一顿,那一霎脑海中闪过近日的所有事,却未察觉有什么能让两人这般严肃地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