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师怀音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凤茗池手里的银针扎歪穴道。“你要以身相许?”
回想模棱两可的话,师怀音脸色微红,她咬牙切齿望着凤茗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想要收她为徒。”
“哦~”凤茗池垂眸拔出银针重新扎入。细长的银针戳进皮肤没有流一滴血,床上的人依旧无半点动静。凤茗池揉着师怀音手背传输灵力:“你这是出于同情?还是自责?”
两者有区别吗?师怀音沉默。或许两者皆有吧,一切因她而起,她该负责的。
凤茗池眼眸微瞌专注于施针,没有听到师怀音的话,凤茗池淡淡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每天都有人身陨。阿音,世上苦难的人何其多,你同情不来的。”
凤茗池鼓起脸颊闷声劝解:“你大可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她自愿。”
的确都是姬云初自愿的,但人在她面前受伤的,师怀音没办法释怀。师怀音沉默半响,问的话却与两人聊的话题车马不相及。“茗池,你今年几岁了?”
“嗯?大概再过一个甲子年就500岁了吧。”凤茗池不假思索。“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一旦生命超脱时间,就算不流转于红尘,也会看得很通透。”师怀音讪笑,但是姬云初倒在她怀里的模样真的让她心惊。也许以后随着时间流失,等她修为再高一点,她也会像凤茗池那般豁然。只是,现在她还做不到。
既然内心有所牵挂,就顺心而为。
凤茗池摇头,“是你修为不够,不过你从小就这样。罢了,你若是想收她为徒,等你伤好了去跟师尊说吧。”凤茗池加快手里的动作。“眼下先把身子养好。”
被凤茗池提醒,师怀音才想身体毫无知觉,就仿佛她的脖子以下都消失了。师怀音平躺在床上摇头晃脑,欲哭无泪。“我这是高位截瘫吗?”
“没这么严重,过半个月应该能恢复。这些不是最主要的事。”凤茗池收起银针严肃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
“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师怀音躺在床上难得看到凤茗池严肃的表情。
“你还好意思问,说!你什么时候拿了我的聚灵散。”凤茗池脸色阴沉,房间内微弱的烛光打在她半张脸上,凤茗池棱角分明的脸上被阴影分割成两条线。
师怀音心虚移开视线。“忘记了。”
凤茗池转身坐在师怀音的床边。背对师怀音,凤茗池若望着禁闭的窗户出神。平日里和颜悦色的脸上在灯光下露出落寞。她低声说话,语气满是冷漠。“真丑。”
师怀音有些跟不上凤茗池的话。“……”
房间里的空气在浮动,烛光快速跳跃。凤茗池低下头,垂落的发丝遮住她眼里跳跃的光。“真丑。”
“喂!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师怀音气恼,她都瘫痪了,凤茗池还骂她!师怀音想反驳,大脑思索片刻没有想到合适的话。
房间内陷入静寂,只有院子的青蛙在叫。半身隐入黑暗中,凤茗池的声音有些颤抖。“你闭眼死气沉沉的样子真丑……我差点就救不回你。若不是有师尊在,你早就死掉了。”
“……”师怀音看着独自伤神的凤茗池,她艰难地用手去拉凤茗池的衣袖。垂放在被子里的手指微微勾动,却怎么也使不上尽。最终,师怀音放弃了,她躺回床上小声道歉:“师姐,对不起。”
黑暗中,凤茗池抬手抹过一把眼睛,她紧抿着嘴唇没有回头。“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外面有人守着,你有什么事唤一声便好。”
说完,凤茗池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师怀音呆愣地看着大门发呆。紧闭的房门将她隔绝在另一个空间。原来很多事并不像表面那样看得透彻,不在意不过是事不关己。
秦澜宗主的医术果然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她每日过来为师怀音治疗输灵力。在床上喝几天药师怀音就能坐起身。体内混乱的灵力也逐渐平息。
师怀音撩起肩膀上垂落的衣服道谢。“多谢师尊为弟子治疗。弟子感觉好多了。”
秦澜将飘动的真气收回体内。她走下床榻抚平满是褶皱的裙摆,千年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半分痕迹。行走而过全是雍容尔雅。秦澜坐在榻边端起杯子润嗓子。“听茗池说你想收姬云初那孩子为徒?”
师怀音严肃点头。“是的。”
“那孩子心脉受损,这辈子恐怕无法修行。你还要收她为徒。”秦澜抬起眼眸,望着师怀音的眼里露出纵容与欣慰。她没有阻止师怀音的想法,孩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师怀音垂着脑袋,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娃娃。“这些我都知道的。我就是想护她一生。”
“人各有命。那孩子本性纯良,原本资质是一般,现在又无法修行。如此你还要浪费精力吗?”见师怀音倔强地双手捏起拳头,秦澜把手搭在师怀音梳理整齐的发髻上。“你若是想做就去做吧。有些事要自己经历过才明白。”
“世上灵草千千万,总回会有办法的。若没找到医治之法,弟子也愿意收她为徒,佑她一生平安喜乐。”师怀音垂眸,“她为我而伤,我该对她负责。”
“既然收她为徒,那就该好好待人家。小孩子的心性都比较敏感,你要时刻关注她。”秦澜坐在边上的软榻上随意翻看师怀音的书籍:“只是收一个不能修行的弟子太过委屈你,冷秋雪那孩子资质也算不错,你把她也一起收了。”
师怀音点头,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秦澜合上师怀音的书扔到师怀音的软榻上,书页被风吹过,翻开的页面是两个男子相拥而卧。秦澜双手背于身后说教:“明日把她们安排到你的南厢院内。今后你可要更加尽心。切不可教她们看这些书,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