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深呼吸几次,撇过脸不忍心多看,质问道:“你们还是人吗?”
镇南王和破空同时摇摇头,两脸无辜。
竟然真的都不是。碧玺抬手指向墙角:“是不是人暂且不提,你们绑只鬼来干吗?他昨晚来打扰过小院?”
“……没有。”镇南王有些懊悔,“昨晚来打扰小院的,要么被本王用长刀劈碎,要么被冰狼当夜宵磨牙,这只是我专门翻过三座山头绑回来的活口。”
“活口?”碧玺眼睛瞪得更圆。
鬼魂也能算活口?
镇南王言归正传:“碧庄主,本王和破空昨晚除鬼的时候,发现这些鬼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碧玺抱起双臂:“特别不要命?”
“对!”镇南王和冰狼用力点头,“勇闯魔尊老巢,生怕自己魂飞魄散的速度太慢。”
碧玺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竟然猜对了。
镇南王接着道:“照理说,有本王和玄煞魔尊在此,但凡稍微有点本能的冤魂鬼魅没有敢来的,可他们竟然连竹林小院都敢闯,不寻常。”
碧玺走上前,仔细打量被镇南王用不知施了什么法的绳索绑缚的可怜厉鬼。他衣衫褴褛,长发蓬乱打绺,脸颊凹得极深,眼珠子充血凸在外头,舌头伸出,浑身发出一股恶臭,非常符合吊死鬼的刻板印象。
吊死鬼可怜至极,此刻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半透明的魂体缺了半截手臂,看着痕迹,极像是冰狼没控制住自己一口咬断的。
碧玺突然觉得,闹鬼什么的,可能并没有她想象中可怕。
“你的意思是,这些厉鬼是傀儡?”碧玺转头问道。
镇南王支棱出两个大拇指:“怪道阿然天天说碧庄主是她的解语花。”
碧玺懒得吃这套:“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这难道不应该是仙宗正派才关心的事情吗?”
镇南王眯起眼睛:“碧庄主,你是不是忘了竹屋里还有个被你放到的玄煞魔尊?等她后天醒过来,第一时间便能想到是你给她下的安神药。”
仙宗在忙着满世界除鬼,等他们查出眉目,再由叶惊语打探回来,整个流程在短短两日内办完的可能性极小,到时说不定魔尊大人已经一把怒火把院里的活物都烧烤了。而碧玺作为下药的那只小黑手,首当其冲躺在烧烤架上。
镇南王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出口,碧玺脑子不用多转就能明白。
碧玺完全没有犹豫,立即从善如流地妥协:“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老鬼徒有杀人放火的怨气,对这个世间的修真技法一窍不通,破空更不必说,除了打架吞魂其他什么也不会。于是整个竹林小院里最有希望查清楚缘由的人,唯有精通阵法的碧玺。
老鬼摩拳擦掌:“本王听说,碧庄主的阵能回溯过往,分辨灵息。”
碧玺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牛棚外面走:“找个空地,带鬼过来。”
千里之外,江朝洲启开沉重的眼皮。
自己此刻没有埋在冥隐幽潭寒冷彻骨的冰雪里,而是躺在一张被褥有些发硬的床榻上,房间里头陈设朴素,却生了好几个炭盆簇拥在床边,源源不断燃出暖意。
“这里是……?”他出声,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谢倾安正巧端着一碗汤药推门进来,见江朝洲醒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师尊,你终于醒了。”
江朝洲想坐起身,谢倾安拦住他:“师尊,大夫说你浑身经脉骨骼有多处断裂,一炷香前刚刚接好,尚不宜挪动。”
江朝洲:“这是哪里?”
“云曦弟子堂下设的医馆,平日也替湖西郡的百姓看病。”谢倾安搅动汤药,用旧瓷勺将晾好的药汤递到江朝洲嘴边,“师尊,弟子为您熬了补灵生骨的药。”
江朝洲眼睛里布满血丝:“借灵的二十一位长老是否都安好?”
“师尊,”谢倾安垂着眼睛,避而不答,“解影派和天罡阁很快便会到湖西郡,您早些喝了药,才有力气与他们商议。”
江朝洲激动起来,甚至用力抬起脖颈:“倾安,回答为师!”
“师尊莫动,师尊莫动。”谢倾安放下药碗,艰难开口,“紫云君长老一开始便拔出太多灵力,等灵力灌回的时候,已经灵根枯竭,无力回天。”
江朝洲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哽咽悲伤道:“怪我,若我能快些封印鬼门,说不定紫云君便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