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映彦悻悻得走过大家,来到后场。
《权谋》剧组的出场是靠后的压轴场。
他坐在红板凳上,周围弥漫着各种高档香水的气息,略带微醺的,浓烈扑鼻的、以及清新脱俗的,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花海中。
不过,他还是相较怀念夹带烟草气息的古龙香水味。
虽然古龙确实土得可怜,但是抹在傅栖身上就莫名透露着矜贵。
椅背上贴着入座的名字,景映彦不用看都知道他左边的位置是傅栖的。
景映彦紧张半天,直到主持人开始热场,红毯即将开启,傅栖依旧不见踪影。
他握紧的手松开又攥紧,飘浮的眼神坐落在四周,像在四面八方安插了监控。
效果差劲,没有捕捉到半点风声。
景映彦咬着口腔壁丝丝腥味渗出,他才惊醒得看向四周。
好在大家都紧张得吞咽,眼神飘至红毯处,避免造成叫名了却还坐在原地的窘境。
景映彦松开齿,终究在接连不断的高潮开场和激烈掌声中亦然快步离开,跑到前面,凑到陈飞晖面前。
陈飞晖身旁坐着黎思源,黎思源自来熟得弯起狐狸眼,笑着和他打招呼:“下午好啊。”黎思源的尾调总是拉的长长的,上扬的,带着一股嘲讽的笑意。
景映彦按耐不住自己慌乱的心,大胆得开口询问:“傅栖会来吗?”
黎思源的笑容止住,一副景映彦从未见过的正经样。
“他不会回来的,他有病。要治病。”
“怎么大家都有病……”景映彦小声喃喃,神色已经暗下。
“什么?”黎思源问。
景映彦摇了摇头,这次声音放响,大声回应:“没什么。”惹来周围几个大明星惶恐的注视。
看来傅栖的朋友都是大人物。
治病。
傅栖也生病了?
生的什么病?
和他一样无药可救病吗。
红毯开始了,心不在焉的景映彦走上了红毯,聚光灯下,他步伐坚定,时不时对着镜头笑着,走到红毯前放肆签下自己的姓名,扭头和签名档合影,再稍微摆几个pose,闪光灯咔咔咔得响。
景映彦难以控制的眼睛酸涩得框住泪水,等到快结束时,快速闭上。
泪珠滴答在地板上,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睛好脆弱。
再一次深刻意识到。
后半场才是最令人激动人心的时刻。
颁奖仪式。
多少明星梦寐以求的奖,甚至一生都在为了这个奋斗。景映彦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小偷,同时埋怨傅栖高傲,连最佳男主都可以舍弃。
时间转瞬即逝,马上到达了颁奖时刻。
倒序式的开场,先公布配角再宣布主角。
不过主角无需质疑便是板上钉钉的傅栖。
金鸡奖最佳导演的奖项颁给了陈飞晖,不过领奖的时候陈飞晖竟然叫上了黎思源。
叫上黎思源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陈飞晖叫他的时候,他明显大脑宕机几秒才迅速起身,大步迈向台上。
颁奖台上有五节台阶,映入眼前的就是横跨着的大荧幕,荧幕上方正在放映着权谋最激烈昂扬的画面,浴血厮杀、情有独钟、官海沉浮……
景映彦迈上台阶的步子非常稳,他的心脏剧烈起伏着。
本质上他是位害怕出名的人。
因为人火了,流言蜚语也会随之而来。
像一团燃燃的火苗,反抗控诉得要将他烧成灰烬,还人间一片净土。
台上的陈晖飞正在热泪盈眶得展开对这部电影的投入以及对于演员的琢磨,和最终展现出满意的作品。
你根本想象不到明天和意外何时先来。
景映彦迈得极稳的脚步狠狠得踩空,他整个人如同浮萍般栽倒在台阶上,下巴抵到尖锐的边缘。
他抬起头,喧哗的观众、错愕的眼神、不可置信和夸张都不为过,那是一种让景映彦玩却疼痛的麻木感。
黎思源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了大屏幕,陈导的目光变得忧伤,周围躁动的人群激昂的喧闹,谩骂和惊呼声混为一谈,他分不清晰。
本来就营养不良差点瞎了的眼此刻恨不得立马刨下,刺眼的眼泪横流。
血腥味充斥,耳鸣轰鸣般连接雨水打落。
淅淅沥沥,依旧下得没完。
世界安静下来,只有熟悉的脸庞,崩溃的嘶吼,连贯的辱骂、不堪的自我。
几个月了。
景建德果然没有放过他。
他要让他高高挂上树梢以为自己马上要脱离危险,忘记从前的那一刻将他从高楼抛下,让风雨教会他不要忘记痛苦。
痛苦总是会永久得缠上他,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