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栖依旧将杯壁贴着景眏彦嘴唇,景眏彦眼眸迟钝得运转到窗户,他的动作变扭怪异。
几滴伴随着泥草气息的雨滴吹拂过景眏彦的脸颊。
景眏彦浑身汗毛竖起,戒备得瞪大双眸。
他狠狠得转过头来,怒瞪傅栖,手用力甩出去。
玻璃杯碎裂在地上,稀碎的玻璃渣飞溅,发出彭得清脆巨响。护士和傅栖都愣在原地,傅栖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皮鞋上的碎片渣子已经扎进皮肉。
他快速上前,抓住景眏彦悬在半空中的手。
他翻过来,翻过去。
检查景眏彦有没有受伤。
景眏彦的头偏转向窗户,迅猛收会手,力道大得后退,双脚乱踢。
转后床滋啦响动,他整个环抱住脑袋,双腿并拢支在床上,头埋在腿窝,吱呀乱叫。
尖锐的哭声和痛苦的嘶吼像针一般密密麻麻扎着傅栖的胸口。
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小心眼就好了,如果他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就不会被父亲遣散出国治疗。如果他没有走,如果他那时候不会嫉妒,那么他就会守着景眏彦。
景眏彦就不会在下雨天再次感受到被抛弃的绝望。
傅栖思绪混乱,接连退后几步。他再次走上前来。
景眏彦情绪激动,张开嘴咬上傅栖上前的手臂。
傅栖忍耐得皱眉,看向景眏彦的的目光愈发悲伤。
景眏彦咬着傅栖,还嫌弃不解气得挥舞掉床头柜的所有东西。
针头撕扯着,被景眏彦硬生生掰扯掉。
场面乱做一团。
护士早就出去了,傅栖独自面对着一场闹剧,手抚上景眏彦的后背,安抚得拍打着,“没事了,没事了。景眏彦,没事了……”
他只能重复得说这句话。
景眏彦没有反应,依旧大叫着,浑身戒备得看向傅栖。
很快,外头进来了几个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拿着针管。
几个医生围着景眏彦,全都抓住了挣扎剧烈的景眏彦,针孔穿刺过皮肤过几秒,景眏彦愣在原地,恢复了刚苏醒的呆滞。
他泄力得向后栽倒。
镇定剂中含有安眠效果,很快,景眏彦就乖乖得躺在床上,闭眼睡着了。
傅栖将今天的经历和爱德华说了。
爱德华说:“这是应激反应,遇到让他情绪起伏大的场景和画面,他会一下被拉回当时的回忆,出现抵触和逆反心理。”
很显然。
雨天果然令他痛苦。
傅栖找人把窗户换成了百叶窗,窗户全全拉下,昏暗的毫无一丝光线。
景眏彦醒了,在暗夜中,他低声抽搐的哭泣。
勾起的不好回忆冲袭了他,他痛苦得求饶,摇头晃脑得哭:“不要打我,妈妈,不要走。不要走,别留下我一个人,我怕……”
话题一转,他又迅速大笑起来:“我有美好的家庭有慈祥的爸爸有爱我的妈妈,我每天都过的很好,我每天都过得很好……我不是没有人要的坏虫!”
他一下就变得深沉,严肃得对自己说:“我的生活非常好!曼姐你要是再威胁我,我就叫我爸把你撤职!”
漫长的自言自语变成了痛苦的细细脆弱的哭泣:“不要再扔下我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傅栖。”
傅栖的心咻得抓紧,一颗心像是被狠狠抛掷在地上,麻木的痛。
他的手指拳起,松开。
靠近景眏彦身边时,傅栖是无意识的。心与心自然得贴近。
景眏彦察觉到一个黑影笼罩住他,气息很好闻。
他小时候喜欢抱着毛绒玩具睡觉,因为知道那不是活的动物,那只是玩偶,而且他太需要一个能够陪伴着他的东西了。
他张开双臂,抱住了前来的人,头贴着对方的胸膛,听着那砰砰声入浪潮的鼓动声,他小声的说:“活的。”惊讶得偷笑。
傅栖紧绷的心情随着景眏彦轻微起伏的快乐而化为一摊柔软的水。
手臂上的齿印深得可以窥见血红的肉筋。
“嗯,活的。困不困。”傅栖揉着趴在他身上的景眏彦的脑袋。
景眏彦的发丝软乎乎的,摸起来手感很好。
景眏彦不像白天那样,他的呼吸很浅。
傅栖能感受到那动人的睫毛又打开乱颤。
景眏彦迟疑了非常久,才慢吞吞得吐出一句:“不困。”他的头机械的摇了摇。
乖顺的样子让傅栖既揪心又欣慰。
不想景眏彦痛苦也不想他变得麻木迟钝。
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爱德华会定期给景眏彦检查和训练。
希望景眏彦慢慢正常化免受精神分裂带来的痛苦。
傅栖点点头,抱着景眏彦的脑袋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些:“景眏彦,我希望你天天开心,希望你无病无灾。”
他低头,看着仰望着他的景眏彦。尽管外头黑漆漆一片,傅栖还是看到了景眏彦那双不管怎么样都异常明亮的琥珀色瞳孔。
正在小心翼翼又怀揣着悸动得望着傅栖。
漂亮的人啊,祝你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