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会对应得力量而矫情的家伙,也并不忌惮毁天灭地的庞大实力。
但这么些年多吃的饭总是告诉她——往往某些离了大谱的事情突然砸到她脑袋上,其后必然跟随着更加心惊肉跳的可怕惨剧。
就像是蝙蝠侠越强、当季刊物的反派就会整个大的;一种力量的兴起总会伴随着另一种与之相反的力量应运而生。
——事物的发生发展在天秤的两端动态持平着。
如今这堪称开挂的力量不客气地砸到了她头上,但谁知道又究竟是怎样的污泥正淤积着蠢蠢欲动?
……
算了,总归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对了,岩胜那家伙的十年之约应该就是近几日了?抽空要去一趟主公府邸。
白鳥觉收拢起思绪,闭目终于在晨光微熙时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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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造访伊藤……不,现在要改名叫做产屋敷的宅邸是一件许久之前便已经确定的事情,尽管中途发生了种种无法预料的变故,但总归这个约定现在是还算圆满地完成了。
伊藤熙哉的孙子产屋敷栎哉是个性子活泼的孩子,虽然继承了父辈们的少年老成,但几乎每过几句话也要聊起点别的话题或是打趣几句。
不过大概是得到了什么叮嘱,在见到白鳥觉多年未变的面容时,少年主公虽然惊奇却也并没有对此过分的探究。
“父亲一直遗憾他在世时未能同诸位得见,只是依照爷爷的遗愿将那份约定叮嘱给了我。”
产屋敷栎哉笑了一下:“哈哈,如今我能够在尚且康健的时候完整地见到诸位,想来他在泉下也是要艳羡的。”
他浅聊了两句,便伸手示意底下的剑士们召集起早早在主公府邸修整准备的现任柱来。
随着身负各色日轮刀的剑士们涌入大殿、齐聚一堂。仿佛是十年前的那场会议的重现,只不过各个位置上的面孔换了一轮、唯独中间的白鳥觉三人丝毫未变。
还是有不少人认得十年前声名赫赫的日月双柱、乃至是神出鬼没的白鳥觉。
现任的柱级剑士里虽然没有日之呼吸的使用者,但显然一众人多多少少从父辈或是师傅那里听过些几人的事迹,因此此时都用打量着什么传说人士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正中间的三人。
但白鳥觉放眼望去却只觉得陌生,满打满算地只认出来一个。
“缘一?”
炼狱幸子比所有人都先开口,当年在炼狱道场和兄长抢盘子里腌鱼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严肃剑士。
她已经不算年轻了,细纹攀上脸庞、金红色的耀目长发掺入了几缕银丝。
白鳥觉记得上一次见到她也是在这里,那时她身着丧服,刚刚送别了因斑纹而过早离世的兄长,强忍着悲痛和周围所有不赞同的声音毅然决然地接下了柱的职责。
当然,白鳥觉一直记得这个小姑娘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瞥了眼炼狱幸子紧紧地盯着继国缘一的眼神。
那是一枚双陆棋子的缘分,是一个少女曾牵系在红衣少年身上最热烈诚挚的绮思。
但现在……
白鳥觉对上继国岩胜探究询问的目光,只是叹口气、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
“你为何还能活着?”
炼狱幸子竖眉厉喝:“斑纹剑士不都应该在二十五岁身陨吗?”
她的目光看着一寸寸落在曾经炙热地喜欢过的少年身上,火红的眼瞳深处却燃起莫名的悲切。
若是一切都结束在二十五岁该多好?
父亲、兄长、少年……一切的一切。
可为什么时隔多年,又要让眼前的人,这卑劣地逃过了岁月惩罚的人跑来她的面前?假如一开始就没有斑纹这种东西会不会改变?
对于炼狱幸子来说,斑纹固然是她乃至所有剑士斩鬼追求的终极境界,却也是毫无预兆便害死了兄长的凶手。
那是她最后一个亲人,最后一个了。
她知道不该怨怼、不该期盼、不该奢求……可心却不受控制地偏移了。
罢了。
幼时热烈的暗恋和兄长死后的嫉恨复杂地纠缠在一起,长久地折磨着这位现任炎柱踏在斩鬼路上的炽烈心脏。
最后,
“铿锵”一声,
炼狱幸子拔出刀来,火热的日轮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度,最后直直地指在了继国缘一——身侧已经鬼化的继国岩胜身上。
“不是说要完成约定?就让在下来试试看吧,若是伤重濒死——月柱阁下还能否抑制住鬼物卑劣的本能?!”
女人目光灼灼,声音郎朗。
一时间,炼狱幸子燃起的金红色长发和她的父兄重合在了一起,仿若某种世代传承着的意志正执着辉耀着熠熠生辉。
虽是嫉恨、却也堂堂正正,并非诉诸于私怨。
炼狱家的门楣,从未倒下。
继国缘一张了张口,最后和白鳥觉一起退后半步,为场中的比斗让出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