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阵儿密集脚步。
孟斯鸠提前退至宫道旁——一步辇,规制与同陪不及陛下、太后、皇后那边大,但宫中能配步辇出行的,不多。
道黑。
尤其隔置明路灯稍矮,探路作用。
步辇坐的高——未仔细探究哪个人物经过,孟斯鸠已垂头行礼。
恰好停明路灯旁。
荧荧光辉,落在自己加绒加厚的翠虬黑袖袍子上。
还好天儿不热——不然刚好站这,得招多少蚊虫过来。
咝——那步辇怎么过的那么慢呢?
沉住耐心,就是行礼有点儿累。
不是。
不是。
你到底还过不过路了?
步辇就在附近,孟斯鸠暂时不敢抬头张望。
“你是太后娘娘宫中的?”
闻一女声。
孟斯鸠余光掠过宫道左右,只有自己一人,“是。”
大致断定是黛妃。
步辇上的人:“你可认的你们宫中,一姓孟的小公公?”
姓孟的?
我就姓孟啊。
其他姓孟的太监——松台宫太监不少,还没全认的。
【你可认的】?
谁会好端端这么问,呆久了不就自然认的了…她…知道我没在松台宫呆多久。
那刚进松台宫,又恰好姓孟的——不就只有我一个?
认出我是谁了,还要明知故问——冲我来的?
额头微跳,不知黛妃所指善不善。
孟斯鸠揣着明白,装糊涂,“小的认识。”
步辇上:“哦。”
轻声,“本宫问你些孟小公公的事,把头抬起来。”
“…”孟斯鸠微抬头,“是。”
步辇就停于身前,此时能见来人面容——黛妃。
补充:“黛妃娘娘安。”
对面微停,启唇,“你倒是有些眼熟,来过本宫宫中?”
孟斯鸠:…
有话直说行不行。
恭敬,“是,曾前出入过娘娘宫中。”
黛妃:“你既是太后娘娘的宫人,什么契机来的?”
俺就是孟斯鸠!行了吧?
孟斯鸠:“随陛下身后,验餐食可靠。”
“原是如此。”黛妃,“那又是如何遣去松台宫的?”
孟斯鸠:“太后娘娘说奴才性格活泼,可稍驱闷烦,陛下便遣奴才往去松台宫当值。”
黛妃稍摆手,身侧红袍粉袖太监领意——近孟斯鸠身前,袖口掏出一小锦囊。
孟斯鸠不明所以,“这…”
“本宫向你询些孟小公公的事儿。”黛妃,“安心收着。”
孟斯鸠眉头微蹙:…
你不是认的我是谁么?直接说【问你点事儿】不就得?
向她确认,“黛妃娘娘,您要询哪位孟小公公?”
“哪位?”黛妃笑着,“松台宫可是有许多孟小公公叫【孟斯鸠】的?”
锦囊已由红袍粉袖太监,推入孟斯鸠手心。
孟斯鸠要松手,归还。
那红袍粉袖太监,握着孟斯鸠手,将锦囊蜷住。随后,退回步辇旁站立。
刚要开口,说明自己是孟斯鸠。
右边宫道一阵步声儿。
望过去——是皇后步辇临近。
孟斯鸠跪着的朝向,原地转动。
与身边黛妃所随宫人,齐声,“皇后娘娘安。”
孟斯鸠手心还有锦囊,怕误会,稍推入袖中,头低着。
宫人落下黛妃步辇。
由人搀扶,黛妃站地,慢条斯理行礼,“皇后娘娘安。”
皇后停于近处,步辇之上,语气温柔,“起来罢。”
黛妃施施然起身。
话中含笑,黛妃:“皇后娘娘也是晚膳后,出来消食赏月的?”
哪儿来的月亮今天?
孟斯鸠趁着众人关注不在自己身上,调整偷懒跪姿。
步辇高坐的皇后:“今日无月,本是往御花园散心。”
黛妃疑惑状抬脸环望,轻声笑,“果真无月。是臣妾失察。”
“失察于日常环境——想来,是黛妃妹妹近日休息不佳。”皇后,“需遣太医问诊调理否?”
黛妃:“多谢皇后娘娘关怀,不足为道的小毛病罢了。臣妾定好好照顾身体——以长久侍奉陛下、太后娘娘,长久敬待皇后娘娘。”
“那便好。” 皇后,目扫座下,“黛妃于此,停留——是有何趣事?”
黛妃:“趣事倒无。”
补充,“只是偶遇熟人,扯些闲言。”
怎么现在就熟人了。
上一句说看着眼熟,再上一句问我认不认识我自己。
孟斯鸠睫毛微颤。
她这话意思——是不是跟皇后说,我同她有较密关联?
打咩!拒绝单向龟龟认证!
也不能出声相驳。
黛妃于册子资料所登,能从毫无家世背景支持,坐到仅低于皇后的贵妃位置…
当众人面,驳【我和她不熟】——非明智之举。
孟斯鸠略吸口气。
仔细听二人一来一回。
“还是黛妃妹妹人脉广布。”皇后依旧温柔,“前有贺松,又识严太监,现在——松台宫的孟斯鸠,都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