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斯鸠再醒,是饿的。
困意全被饿意占据,刚要张口唤人,喉咙都没劲打开。
可能是自己身上有轻微动作。
立马引来一陌生声音,“孟公公,您醒了!”
脸,翻动——
蹭着枕头过,看清床外是谁,不认识。
要张嘴巴。
啊——
怎么嘴皮子都黏住了!
扯开黏住的嘴皮子,有点痛,好累,张个嘴都累。
孟斯鸠声音孱弱,“饿。”
陌生的空气在启唇时倏地涌入喉咙间,痛痛痒痒的,不想说话。
“孟公公,您都睡了四夜三天了,真是福…”
翠虬色红袖太监,激动表情絮絮不止。
别叨叨。
我饿。
孟斯鸠的眼神满是空洞,疲惫眨着眼——节奏像,开春儿覆在高岩上的冰雪,融化,缓慢滴落,的节奏。
“哎呀!”那太监反应过来,“小的这就去给您取吃的。”
从案桌上,倒出温热的水,端至榻边。
陌生太监才发觉孟斯鸠此时无法抬身喝水。
折回案前,将茶杯倒满。悠悠端过来,“孟公公,不烫。直接贴您口边,您细致啜着。”
孟斯鸠睫毛微颤,未作应答。
杯沿靠过。
倒满了的水撑起微微弧度——未溢出来。
干涸如沙漠的嘴唇,温水相接,那刻,孟斯鸠一点儿都不适应。
渴太久——闻见水触碰水,想晕想呕。
蹭了些水在唇边,便继续将脸埋在枕头上。
见状,陌生小太监,把茶杯端回,“孟公公,小的这就去取餐食,马上。”
吱——
门再次推开。
陌生太监,“孟公公,这是炖化了的银耳雪梨,您后背遭击,胸腔肺腑震损,添了百合一类的。”
翠虬色红袖太监掀起前摆,跪榻凳,勺子擓动。
温热稀软的银耳送至口中,孟斯鸠基本不用抬头仰食。
能不能搞个粗点的吸管啊?
碗伸低一点,我就直接当做初中没来及吃早餐,趁老师回头那瞬——俯桌子下吸粥了。
那太监一勺一勺耐心喂着,“您刚醒,太医嘱咐过,不能食用荤腥油腻的,这银耳雪梨养肺润喉,您先对付两口。”
孟斯鸠没听进去。
醒来缓了好一会儿后,渐渐适应。
“水。”
“水?”太监止住手中还剩大半碗的银耳,“欸,好——小的去给您倒水。”
重置一杯。
孟斯鸠啜了小半杯。那太监两手扶着杯身,和杯底,调整倾度——直至孟斯鸠把唇后移。
神儿回过来些。
喉间不再过于枯糙,孟斯鸠:“你是谁?”
曾前当值,周围,确实皆是翠虬红袖口的。但有一部分翠虬红袖口,并不分至同一院落居住、也并不于同一位置当值。
看他眼生。
陌生太监落下杯盏,半跪,“回孟公公,小的名儿薛必,以后是您厢房中的陪侍太监。您管小的叫小薛子也成。”
陪侍太监?
翠虬色的给我当陪侍太监…
那——我是又升了。
朱袖口…
那,我也又穿回红袖口了。
孟斯鸠:“我怎么在此?”
“呃——是这样的。”薛必,“首先恭喜公公,贺喜公公。”
孟斯鸠未应声,等他继续。
那人清清嗓子,“孟公公,您以后就要落于此间厢房了。考虑您身怀背伤,也无暇照料太后娘娘,特此另外安排。”
孟斯鸠:…
你传话少了一句【又尽会给松台宫添麻烦】…
“站起来。”
“是。”
“去拿镜子。”孟斯鸠。
“啊?”疑惑口吻,片刻,薛必听从指令,端铜镜来。
望过去——比曾经小厢房里的铜镜,大得多。
连那太监搬都有些吃力。
轻手轻脚,将铜镜落于榻前。
薛必:“孟公公。”
“把我肩膀被子掀开。”孟斯鸠头微微偏侧,看镜子所映。
本做好心理准备——
欸?
没有皮开肉绽欸!
连血迹都无。
难怪掀被子不疼。
等等,为什么不给我穿上衣——这么一掀,有点儿冷。
孟斯鸠不及多打量,“盖回去。”
“是。”
绵软暖和的被子盖回去。
“孟公公,太医说您是内伤为主。”薛必,“太医需常来查看恢复情况,又不方便来回搬动您身体,影响肩骨恢复进程——只能暂且不覆上衣。”
我的小白肩都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了。
差点不忍心看。
孟斯鸠:“太医说多久恢复。”
“这。”略有迟疑,薛必不敢将话说的太死,传太医曾断,“少说一个月,况且现下天儿冷了,应是要更久一些。”
孟斯鸠眉头一紧,“趴床一个月?”
“那倒不是。”薛必,“您昏过去后,胸腔有淤血——已被太医针灸放出。骨头虽是未折未碎,但不乐观,需要静养。肺腑过近,一连震伤,也需调理。”
想起什么,“大致是,若能起身后,太医建议可不必一直趴床——少许活动,有促恢复。”
补充,“就是现下天儿寒了,未完全好之前,少出门儿吹风一类的。”
可是我想上厕所。
孟斯鸠:“太医有说其他?”
薛必表情回想状,“暂无。”
自行理解一番,孟斯鸠:“只要不动肩背就行?”
薛必一时不知他什么意思。
孟斯鸠:“可以动腿和左手。”
薛必:“啊?”
急忙拦住,“孟公公您这是?莫动莫动,不要牵扯肩背了。需要什么您跟小的提便罢。”
稍一机灵。
“孟公公,是需夜壶恭桶一类?”薛必弓着腰,“是小的糊涂,这就为您提过来。”
伤的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