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划过他心口时,忽然触到衣料下凸起的旧疤。
停顿之际,裴谦霸道地将人拥进怀抱,苦涩的、沉闷的药香和檀木香太过浓郁,安楚熏红的脸上多了一丝彷徨和紧张。
这事确实是她不对在先,心虚也是在所难免。
难道他要开始兴师问罪了?
“身上这么冷,怎么搞的?还一股子血腥味,你恨不得告诉全郢都,你今晚出去杀人了。”
他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耳鬓厮磨之时才能听清楚,嗔怪的口吻带着些许甜蜜,亦或是忧伤,欲拒还迎的推拉让安楚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
“不是你的意思么?不然你把令牌放到那么明显的地方。”安楚回过味了,将心里所有的愧疚收拾得一干二净,仰头就是笑嘻嘻的。
一双杏眼朦胧着夜色,混淆着孩童喜爱的饴糖滋味,一并露在他面前。
“洗干净了再回来吧。”裴谦冷哼,松了手。
他贪恋怀里残存的温度,她的香气如拂过江面飞鸟的翅膀,羽毛飘过他心头的江河,酥酥麻麻,令人心痒难耐。
为什么不能获得更多呢?
浴桶里沉浮着粉嫩的花瓣,安楚浸在香汤里数着更漏,混着白檀香雾的流水声潺潺,令疲惫的身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她身上其实没什么血腥气了,一个配香的年轻女孩,更多的是与各色香料打交道——只能说国公爷太过挑剔。
花香浓郁,将更加自然的馨香勾了出来,天然去雕饰,更是动人几分。
她裹着银朱色冰蚕缎轻步走进寝房,却在珠帘拂过面颊时嗅到一缕熟悉的苦参香。
烛火摇曳处,裴谦斜倚在榻上,好似是睡着了。
安静的睡颜,昏暗的烛火透过长长的羽睫落下一片阴翳,五官之精美令人艳羡,若是生成女子……出尘不凡,恍若神妃仙子罢。
这段时间虽病着,可有了她的鼎力相助,定不会让国公爷玉减香消,面色带着初春桃花的红润,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戳一戳。
她将绞发的素纱往衣架上一抛,腕间璞玉镯撞碎满室寂静。
“阿楚,安息香太冷清,换些别的吧。”他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是还未完全清醒。
安楚恍惚地嗯了一声,往炉子里扔进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烛芯爆出几点火星,博山炉里腾起妖治的紫烟。
“国公爷怎么又不自重了?”
“太累了,想挨你近一些不好么,如今你那么忙,我却是只能独守空房……”
裴谦这语气委屈巴巴的,好似安楚真的做了什么抛妻弃子的可耻行径。
安楚想不明白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变这么黏糊了,莫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不对不对……我是不是开错药了?”安楚摸不着头脑,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自己的香料和药方。
自己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二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变得旖旎,情意浓稠到分不开,安楚是何等人也,太清楚这样的情况下多么容易擦枪走火。
“过来,”裴谦嗓音有些沙哑,那是祈求的、央求的意味,“让我抱一抱也挺好。”
他心中多了一些困扰,还有莫名其妙的思绪。
这分明是失而复得的窃喜。
似乎是害怕某人的离去,他想提早去适应这样的孤独。
但一闭上眼,一片空旷的黑暗中将她的点滴全都浮现,夜色会暴露更多的渴望。
佯装乖巧的,活泼的,冷脸的,还有不理风情的……甚至还有害羞的。
就算她离去,他也不会特意地派人去搜寻。该走的人,任凭多么努力,依旧是拂过掌心的风、漏过指缝的细沙。
他始终不敢问出那一句话,恐惧填满了他的心房,害怕她的答案,于是便视而不见。
懦夫便懦夫吧,哪怕是片刻安稳,也是好的。
安楚不解,皱了皱眉,她可不知道裴谦脑子里翻滚了多少想法。
真是奇怪的滋味啊,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这样的感觉。
裴谦是一个善于示弱的人,他好似也不像传闻中那般风流。
她走近了榻边,踢掉了木履躺了下来。
仰头刹那,他感受到柔软的唇落到自己的唇角,极其迅速的温热涌上心头。
混着花香和水汽的吻,还有温软的少女身体,都是致命的袭击。
“喜欢么?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