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在白妤的新奇中一晃而过。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感受课文里描绘的起飞时的耳鸣,看窗外万物逐渐缩成一个小点,看机翼划过云层,饱满绵密的云朵有着触摸不到的壮观浩荡。
她一次又一次抓紧身边杭臣的手。
兴奋二字几乎要跳出眼眶。
这趟航班不算安静,有小孩在哭闹,有阿姨辈的人在闲聊,有男人在打鼾。
杭臣反握着白妤的手,时不时偏头应答白妤说的话。
在一次因气流引发的强烈颠簸中,整个航班的人不约而同发出尖叫,白妤却死死咬着嘴唇,闭紧双眼一言不发。
老道的杭臣波澜不惊,反而一直观察着白妤的神色。
待飞机平稳飞行,白妤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瞧见的就是杭臣玩味的眼神。
她问他:“你干什么啊?”
杭臣说:“原来你害怕的时候是这样啊。”
白妤按照传统,给了他一拳。
飞机落地时时间尚早,夏末的北京气候依旧闷热,白妤晕头转向地被杭臣牵着走。
拿到行李,顺着人流进入地铁站,白妤站在车厢角落里,艰难地呼吸着,但又忍不住探出脖子左看右看。
她扯扯杭臣的衣角,悄声说:“你之前平常就是坐的这个地铁吗?”
杭臣一手扶着行李箱,一手撑着,将白妤稳妥地护在怀里。
他说:“对啊。”
“那你家坐地铁能到吗?”
“能,也不能。有段距离。”
“那以后你来找我,都开车吗?”
杭臣思考了一下,“大概吧。这两天安顿好你,我抓紧时间去买车。”
白妤说:“白色的!”
“好,白色的。到时候你周末休息或者没课的时候我可以带你环游北京。”
“那我要把你去过的地方都去一遍。”
杭臣笑起来,“行啊。”
白妤嗯了声,笑意从眼底浮起。
她想,终于不是杭臣迎合她的世界,她终于走进了杭臣的世界。
而他们,即将一起创造新的世界。
一个多小时后,转了两趟地铁,终于来到z大门口。
这一年,智能手机的软件还未发达,导航和打车功能也未普及到每个人。
网购也才刚刚走入民众的生活。
面对偌大的z大校园,两个人一时都摸不着头脑,哪怕杭臣曾经来过一回。
辗转几许,逮着路人问了好几个才碰到一个好心学长,领着他们前行。
穿过古风建筑的藏书阁,越过学校有名的情人桥,踏进被梧桐树覆盖的主路,鳞次栉比的宿舍楼映入眼帘。
楼底下是成排的红色帐篷,每个摊位前都围满了人。
白妤好奇地张望了一眼,原来是各个社团在招人。
她的大脑宕机了几秒,随后摇着杭臣的手臂难以置信道:“原来真的和电视剧里一样,真的有社团诶。我一定要报一个。”
杭臣从未见过这种开学架势,一时之间心里百感交集,懊恼自己生了病,又庆幸他还有机会体验这种开篇。
他笑着揽过白妤说,“走吧,我们先趁着老师还没下班,把入学手续办了,然后啊,慢慢逛。”
白妤十分赞同的点头。
入学手续并不复杂,缴费完毕,在选宿舍时老师问有四人间、六人间和八人间,要哪个?
白妤和杭臣对视一眼,回答说:“四人的。”
老师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打一番,小手一挥说:“三楼,三零五,去吧。”
拖着行李箱,吃力地抗上楼,来到三零五门口,望着合上的寝室门,白妤深吸一口气搭上门把手准备将其打开。
里面是她未来四年的主基调。
像童年那样不被接纳还是像高中那样可以有真心,全看上天安排。
杭臣看出她心中所想,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腰。
咔嚓一声,白妤果决地拧动把手,门被缓缓推开,几缕热辣的夕阳光辉倾泻而来。
白妤被光刺得眯了眯眼,耳中静静地,什么也没听见。
她以为这个寝室目前还只有她一个人,但等瞳孔收缩完毕,她看到里头三个姑娘正同时望着她。
打破这份沉静的是最里靠右床铺的一个短发女生,她笑起来,笑容明媚,大咧咧地说:“快进来呀,我们已经收拾好了,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白妤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客气地说谢谢。
三个姑娘都是上午就报道完了,父母帮着整理好宿舍床铺赶当天的火车飞机走了,她们已交谈许久,就等最后一位舍友到来。
三个人时不时有默契地打量杭臣和白妤一眼。
还是那位短发姑娘没憋住,趴靠着椅背,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张巧巧。”
白妤赶忙回答:“我姓白,名妤,就是电视里婕妤的那个妤。”
在收拾白妤杂物的杭臣听到这个回答笑了一下,想起自己第一次和白妤见面的时候。
张巧巧嗷了一声,视线转到清隽帅气却一言不发的杭臣身上,暧昧地笑问道:“那这位……是你的?”
白妤往衣柜里挂完最后一件外套,瞥了眼杭臣,说:“这是我男朋友。”
其余两位姑娘也来了劲,八卦道:“ 啊?你们是很早就在一起了吗?还是暑假认识的?”
这事儿,说来话长。
后来,四个人混熟了,白妤几乎用了一整个军训的夜晚才把过往讲明白。
室友乔菲是个性格温柔似水的女孩,听完白妤的过去,软绵绵地说:“那那几个欺负你的人她们考在哪里了?”
白妤说:“南方的大学,没太关注。”
室友陈笑意是个直性子,挥了挥拳头说:“这样的人没报应真不爽啊。”
张巧巧的关注点还是在爱情上,说:“那你男朋友生的什么病,很严重吗?”
白妤坦诚地讲述了自己的校园霸凌,和杭臣相识的过程,但唯独隐瞒了病因。
她不知怎么,不太愿意承认杭臣有这样的病,好像只要装作只是生了一场病,不细究,一切都会好的。
但笨拙的她不会其余交朋友的技巧,只想用真心与真诚和她们交流。
张巧巧的询问让她沉默。
而大学生活已接近社会,张巧巧看出白妤的难办,挥挥手说:“没事的,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白妤点头,柔和一笑,“现在暂时不想告诉你们这个。等他完全好了,我心里没有芥蒂了,我想我会坦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