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楚军庆功的宫宴,设于平日君臣上朝的金殿,足以见得楚王对于此战大捷的欣喜之情。
黄昏之时,日落西垂,朝臣们身着华服,或立或坐,同着要好的老友谈笑风生。宫女们手持珍馐美酒,穿梭于几案之间,不一会儿,各色香气便将整个大殿充盈。
“听闻陛下将要遣散后宫,整个后宫之中,将独留那承乐公主一人?”一位老臣抚着花白的胡子,凑向身旁正在交谈的二人之中。
另一老臣嗤笑一声:“可不是嘛,现下那承乐公主虽只是给昭仪,可当陛下遣散后宫之后,不论封后与否,都将独宠她一人,也不知她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非也非也,我倒觉得事实并非如此,”一个身材圆润,笑眯眯的老臣摆摆手,“你们想啊,那后宫之中,都是他国送来的女子,陛下想要遣散,或许是想要我们楚国的女子来充盈后宫。”
“所以你就把你的孙女的带来参加宫宴了?”那位白胡子老头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是啊。”那圆润老头坦白承认,环顾四周,此次宫宴,前来参加的官家女子确实有很多,抱着的,不就是在楚王亮亮相的心思吗?
再说此番前来参加宫宴的女子们,她们个个打扮得精致无比,有珠圆玉润的,有弱柳扶风的,有满腹才情的,也有英姿飒爽的,大家都想给自己的陛下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她们虽未出阁,但却都听闻过,楚旭王是何等的玉树临风,这样的有模有样,又位高权重的男子,谁能不爱呢?
女子们凑在一起聊天,话里话外,聊的都是该怎么引起楚旭王的注意,以及猜测那正值盛宠的承乐公主是何等的模样。
正聊得火热之时,便听得公公福恩的声音传来:“陛下与昭仪娘娘到——”
众人皆跪下行礼,在裴宥的一声“平身”之后,都抬起头来,将目光放到了裴宥牵着的白绯寒的身上。
……
今日宫中设宴,是个热闹日子,白绯寒便想穿得喜庆一些,便拿起了绣阁送来的红衣,可当拈起那块轻薄的衣料之时,白绯寒却又放下了手。
红色尊贵,王后才能穿。今日曲苑也在场,她可不敢以此,来试探裴宥的底线。
就在白绯寒将要拿起那件粉衣之时,裴宥从她身后走来,提起了那件方才被白绯寒放下的红衣:“这件好看,衬你。”
他这是……默许了?
白绯寒也不和他推诿客气,便接过那件红衣,大大方方地穿在了身上。
……
众臣看到这红衣,皆是呼吸一滞,想要上前劝谏陛下白绯寒此举逾矩,不可放任其不管,但却看到裴宥那眼含笑意的神情,又皆驻足作罢。
算了算了,陛下今日高兴。
于是众臣就将矛头对准了白绯寒,纷纷默默地在心里骂她是个祸乱君心的妖妃。
妖妃一词,倒也勉强能配得上她那惊为天人的容颜。
女子们看到白绯寒后,身形皆是一怔。那坐在高处的女子,美得竟像个妖孽,她勾唇笑着,身上那冷冽的气场却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以及那王后才配穿的红衣,在她的身上,也被比得只能勉强衬托。
五国之中闻名天下的美女众多,因无人见过这承乐公主,所以她也最为神秘,今日一见,有这承乐公主在此,其余美女都显得黯然失色。
女子们的心中都有些低落。
君妃入座,其余在场到底宾客也都纷纷落座。白绯寒坐在裴宥的右侧,比他稍低一些,她看着桌上的八宝鸭,口水都要留下来了,此时此刻,她很希望裴宥能快点宣布开始。
但她知道,今日这宫宴的主角——曲苑,尚且未到。
于是又等了半刻,在殿外公公的细嗓之声传来后,裴宥起身,众人起身。曲苑,终于来了。
白绯寒曾多此想象过这位“断指将军”的模样,她在沙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又深得裴宥这位暴君的爱慕,想来,她的容貌定然是英气十足的。
可当曲苑带着一众卸甲的楚将入殿之后,白绯寒的想象却被打破了。
这位“断指将军”,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走路带风,步履之间却尽是稳重。她走到裴宥之前,摘掉那个在黑夜之中颇有些吓人的面具,单膝跪下行君臣之礼。
面具之下,没有英气与杀气,却有着十分的温婉,似水的温情,让人见了,很难将这样一个人同一个参战多年的将军相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