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梁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猜他是担心城主病情,便道:“只要城主今夜没有发热,过了明天就再无危险了。往后按我开的方子和剂量服药,不出三个月,城主便能恢复如初。”
梁恒闻言大喜,俯首又是一揖,眼见跟在元齐身旁的另一小童也收拾完拎着药箱过来了,梁恒便道:“梁某送诸位出府。”
元齐点点头没有拒绝。
三人坐着江府的马车来到下榻的客栈,烟才下车,就察觉到有人正从二楼注视着自己。
她抬头一看,正是邢宇。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邢宇“啪”地一声就将窗户关上了,那力道之大,足以看出此时气得不轻。
哼,小气巴拉的男人,烟暗自嘟囔。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本应在房间里独自生着闷气的人,待她上楼后却走出了房门。
几乎是掐着点的,等元齐主仆二人也上楼后,邢宇将烟往自己身后一带,朝元齐行礼道:“小童不守规矩行事乖张,承蒙元公子关照了。”
烟正要辩驳,他是在自己身上装了眼睛不成,怎么就知道自己闯祸了?却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插话的好时候,便老老实实地待在邢宇身后作乖巧状。
元齐微微一笑,与邢宇说话时头一次带上了打趣,他道:“邢公子言重了,这对元某来说只是顺手之事,不过你这小童跟个野猫一般,桀骜难驯,往后还是要看管好了莫出岔子才行。”
躲在邢宇背后的烟无声地朝元齐龇了龇牙,她哪里桀骜不驯了?她明明很会见风使舵的好吗?居然敢在邢宇面前告她的黑状,看她不找准机会报复回来。
邢宇制止了她背后的小动作,朝元齐又是一礼:“无论如何此次多亏了元公子相助,这份人情就算邢某欠下了,他日若有需要,元公子尽管开口。”
说完,不待几人反应,拉着烟就进了房门。
甫一关上门,烟就抱着双臂满面不爽地看向他,质问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闯祸了?不问清楚就擅自承下这份人情,万一那姓元的后面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邢宇万万没料到她一开口竟是为自己着想,先前那股莫名升起的火气顿时也消了下去。
他坐到桌前,倒了两杯凉茶,自己拿起一杯,边喝边道:“你素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今日又是这般打扮,却能堂而皇之地跟元齐一起坐着江府的马车回来,想必是在江府里吃了憋,又正好遇上了元齐。”
烟惊叹于他观察的细致,自知理亏,便老老实实地坐到他对面,端起剩下的那杯凉茶,问道:“你怎知那是江府的马车?”
她记得元齐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吩咐过梁恒不要太惹眼的马车,那车厢上也无江府的标志,邢宇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邢宇白了她一眼,解释道:“马车是无甚特点,但那赶车的马夫只消一眼便知是城主府的人,见过的自然知晓。”
原来如此,她还道邢宇这厮有神通,能够未卜先知呢。
不过,什么叫她“素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他才认识她几天,就对她这么了解了?
想着,烟就问出了口,但这一次邢宇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站起身脱了外袍挂在屏风上,开口就要赶她。
烟在他付诸行动之前赶忙举起一根手指,急声说道:“我就说一句话,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见邢宇停下了动作,她继续道:“我虽然爱惹事爱闯祸,但我这个人还是很有原则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元齐救了我,那就是我欠了他的人情,以后自会想办法还他,下次你就不要再替我担下了。”
邢宇没有答应,而是反问道:“还记得我救你那天你为了跟着我,说我是你的什么吗?”
烟一怔,怎么又提起初见那天的事了?不过还是想了想,认真回道:“我是说过你是我主子,不过那不是玩笑话嘛。”
邢宇却道:“身为主子,自然要为底下人做的事兜底,哪能让下面的人独自去承担?就算真做错事了,也应当是由做主子的来责罚,哪能由外人置喙?”
说白了就是护短。
烟哪里见过这阵仗啊,活这么久最常听到的抱怨就是领导们都是五星级大厨,甩得一手好锅,乍然遇到这么一位有责任有担当的大腿,烟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然而就在她兀自感动的当会儿,邢宇又抛出一句:“日后不管去哪都得给我留个口信,省得我哪天还要去大牢里捞你。”
一瞬间,满心的感动荡然无存。
嘁,不就是想监视她的行动吗,用得着咒她下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