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根据胡警官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这个建筑工地。

胡警官和工地上的经理沟通之后，就带着他们前往了工地里的休息室。与其说是休息室不如说只是一个有一张沙发的小房间，甚至连电扇也没有，水泥地上有着不知为何物的黑色斑驳。

等待一会儿后，经理带着一个瘦小的男生走进来，男生向他们三人鞠了一躬，双手放在身前交握，不安地反复摩挲着，他支支吾吾地说：“警官好！”

看得出来这个男生很紧张。

江非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皮肤黝黑，手上的老茧一看就是受了很多的苦，他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鞋子上沾着白色的灰，但是脸上却很干净，身上也没有奇怪的味道，似乎是为了见他们特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杨建业，是你吧？”胡警官说。

“对、对的，是我。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胡警官让开了自己的位置，让杨建业坐在沙发上，但是杨建业却好像怕自己弄脏了沙发，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三人对面。

胡警官只好有重新坐回去，他说：“是这样的，A大发生了一起自杀案，但是我们怀疑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通过一些线索我们找到了你。”

杨建业好像有点受宠若惊，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说：“有什么我能帮助你们的吗？”

胡警官直接道：“你认识吴晓文吗？”

杨建业的手指蜷着，他明亮的眼眸下垂，半响才挤出一声：“认识。”

*

一年前。

在他的父亲因为癌症死后，他的母亲思虑过度也长期患病在床，他看着自己年幼还在上学的弟弟，杨建业决定辍学出去打工。

于是，那天晚上，他独自收拾了自己行李，背着自己全部的家当坐上了前往A城的火车。

他的行李不多，只有一点点现金和三套已经穿的破破烂烂的父亲留下的衣服。他把它们装在一个麻袋里背在身上。

他身上只有三百块钱，杨建业买不起火车上一餐三十多的盒饭。

在坚持喝了十几个小时的水后，他终于看到了A城令他大脑宕机的高楼。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原来这个世界不只有一望无际的黄土。原来人是可以享受生活的，不只是活着而已。

那是杨建业第一次踏足这片土地。

他给自己买了两个肉包，这是他这几天吃的唯一的一顿饭。

背着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的麻袋，他游走在大街上。

看着各类店铺门口贴的招聘信息，他一家家的去询问。最好是包住的，不然就要睡大街了，杨建业想。

但是他小看了这座城市的残忍，因为年纪不够，没有人想要他。

杨建业坐在路边，手里握着两个菜包还有一瓶矿泉水，这里连水都要三块钱一瓶，要知道在他的家乡三块钱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一天的饭了。

有点想念家里的咸菜。

城市里车水马龙，还有穿着奇装异服的高中生说着杨建业听不懂的话。明明是相同的年纪，却有着不同的人生境遇。

狼吞虎咽地吃完中饭，杨建业重新起身，得加快找工作的速度了。

他决定换一个地方，杨建业没有见过地铁，他也不会做公交。

在公交车上，杨建业无措的从破塑料袋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交给司机。但是那个司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让他放进投币箱里。

杨建业想让司机找他的钱，但是司机没有再搭理他。

这时候，一个精瘦的少年上车，握住了杨建业的手腕，阻止了他投币的行为，少年帮杨建业投了币，带他走到了最后一排。

“你要去哪里？”少年问。

“我、我不知道……”杨建业不敢坐在座位上，他站在一边，“谢谢你！但是我现在没有钱，我可以先要你的联系电话吗？等我有零钱了就给你。”

这还是杨建业今天以来和陌生人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

少年原本想说不用给他钱，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说：“好。”

杨建业拿出他的小灵通，少年震惊地看了一眼，然后装作平常的输入了自己的电话。

车窗外的景色缓缓移动，杨建业看着窗外，没有再吭声，蓦地他又听见少年清朗的嗓音：“你是要去找工作吗？”

杨建业愣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是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工作很难找吧。”少年眼神向他扫过去，继续说，“我叫吴晓文，我给你介绍一个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