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寒风凛冽。
虽然已经说好宫宴结束之后,姜醉眠便要离开丞相府,可是今日已经太晚。
厉云川道:“若离开的话,你可有找好住处?”
姜醉眠摇了摇头:“还没有,可是已经在府上叨扰多日,老夫人的头症也不再发作,我必得离开了。”
厉云川陪她一道穿过回廊,注意着寒风吹来的方向,替她遮去大半冷意。
“其实你可以不用如此着急,现如今城中人口日渐增多,想再找个便宜的住处,怕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我明日派人出去帮你一起寻着,等到找好了住处,你再搬出去不迟。”
这确实是个过渡的法子,可瞧着厉云川望向她时遮掩不住的关怀,她总觉得内心愧疚难当。
这份好意,她又如何能还得起呢?
厉云川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便道:“你万不要因此徒增负担,我帮你,只是因为你治好了祖母的头症,祖母缠绵病榻已久,若非你开得方子,恐怕寒冬难熬了,所以我还要多谢你才是。”
姜醉眠抬眼看他,见他眸中满是清风明月,便也放心的弯了弯眉眼。
“若如此,那便再次谢过厉公子好意了。”
送着姜醉眠回到厢房,厉云川让小章送来了二十两银子。
“府上现银不多,这些你先用着,”厉云川道,“若是不够,我明日再着人来送。”
姜醉眠望着那花白的银两,很是惊诧:“这是何意?”
“问诊费。”
姜醉眠连忙推拒道:“我尚且是个学徒罢了,怎能收得这么多问诊费?况且我和彤儿日日吃住在此,岂不是还需付一笔房费?厉公子快些收回去,我是断不能收的。”
“你们姐妹二人在京城无依无靠,现下又无新的住处,正是用钱之际,你无需跟我客气。”
姜醉眠仍不肯收:“你若执意如此,那我便只能今夜就搬出府中。”
厉云川这才让人把银子又收了回去。
旁人并不知晓,甚至连青彤都不知道,其实姜醉眠并不缺银两。
当日那一万两银票,现下还好好的藏在永巷家中,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打算动用这银票,况且她也暂时无法回去取。
姜醉眠推开房门,却没看见青彤的身影。
“彤儿?”姜醉眠道,“这丫头,莫非是出去了。”
一旁有两个小丫鬟见状,像是有些慌乱的过来禀告道:“少爷,姜姑娘,彤儿姑娘她今日下午便说有事要出府一趟,奴婢们想跟着,可彤儿姑娘不许,一个人就出去了,到了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姜醉眠闻言,脸色却是一变:“还没回来?”
厉云川也道:“现在已近丑时,夜市也早该闭市了,彤儿姑娘会去哪里?”
姜醉眠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绝对不能慌乱,必须要尽快找到青彤才是。
可青彤已经是她最后的亲人了,若是青彤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姜醉眠不敢再往下想,神色焦急道:“她有可能回了永巷。”
厉云川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抚道:“永巷可是你们以前居住的地方?”
“是,彤儿先前就问过我何时才能回去,她可能趁着我随你入宫的功夫,自己偷偷回去了,或许,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姜醉眠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越过房门前的几人就准备冲进黑夜中。
厉云川一把拉住她:“这么晚了,难不成你要自己出去寻她?你暂且在府上等着,我立刻派人去永巷。”
*
青彤一心惦记着自己那三分小菜地,前些日子撒下去的种子还未来得及浇水,也没覆上地膜,这么冷的天,种子怕是都要被冻坏了。
她便趁着姜醉眠和厉云川都不在府中的时机,一个人偷偷回了趟永巷。
姐姐还担心永巷中会有仇人派人把守,看来仇人这是放松了警惕。
青彤推开家门,立马就去看那块小菜地,这可是她一锄头一锄头,辛辛苦苦翻好的细土。以前在乡下,姐姐那短时间身子不好,家里的那几亩田地她一个人打理了好些日子,自小就帮着家里种田,这些农活她干得得心应手。
只不过后来为了来京城,姐姐把家里的几亩田全都卖了换盘缠。
要是可以,她宁愿和姐姐在乡下种一辈子的地。
没有仇人,没有会把她卖进酒楼的爹,只有她和姐姐。
覆好地膜后,青彤便准备起身回丞相府。
可谁知才刚将破旧的大门落锁,细弱的肩膀上就忽得一凉。
青彤身子顿时僵住,有些呆滞地扭头看过去。
一柄闪着寒光的冷剑正紧紧抵住她脸颊,只要她再多扭过去半分,便会被锋利的剑刃划破脸颊。
“别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蔺风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侧过身去,想要看清面前人的面容。
只是在对上一双乌溜溜的杏仁眼时,他也愣怔在了原地。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都为眼前出现的人感到惊诧万分。
那日在医馆时,青彤偷偷看见了蔺风的长相,自然也知道他是仇人的手下,就是前来抓自己的。
而蔺风却诧异地问道:“你不是从小便得了瘫症,每日都需要浸泡药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