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为我建造了一块广告牌吗?
长久以来,我都在努力的恨着什么。说服自己相信被抛弃,被无情丢下,比相信爱要简单的多。可偏偏人具有两面性,爱中夹杂着恨,恨又融合着爱,到头来,只能将我推到爱不算爱,恨也不算恨的境界里虚晃度日。砸在失灵零件上的工具握在手中,汗水留下掌印,杰夫夺过它,穿着长靴的脚踩下油门,引擎发出轰轰声。
命运并不想给予我值得纪念的回忆,却总是播撒痛苦的种子。
金黄色的过往远离我,留下的是迪斯科球变换灯光中夹杂着暗紫色荧光如同水波映在我的脸上,交替、变幻,不断打开或闭合为圆圈和螺旋爆炸为色彩的喷泉,在白色的地平线与黑色的海滩上漂浮一圈,最后刻在CD外壳上,变成带着细闪的字母。
Euphoria
亢奋是夏日烈阳下的火焰,炽热而无法抑制,是喝了一杯烈酒,热辣的感觉从喉咙直达心底,令人心跳加速,精神振奋。但同时,它也是由穿着铆钉装饰牛仔衣中年男人说出的侮辱,报道中的标题明褒暗贬。“伪摇滚女伶”的称号冠在头顶,人们都说,如果你讨厌洛蔓贝尔,那就打开收音机,听听那首比利乔的歌吧。
音乐会中飘荡的旗帜上出现的打着叉号的人物头像,讨论无数次,被观看,被逐帧放大的弹奏手法被审判,我既不是珍妮丝乔普林也不是帕蒂史密斯,做不到戏耍人间也同样做不到淡泊功名。
面前的闪光灯和纷扰从未停止,但我仍握着笔写作,抱着乐器演奏,我的脑袋在转动,鼓点在敲击。
一定有办法逃出去
夜的低语
爱抚破碎的灵魂
漫步在荒凉的城市街道
铺装诉说着未说出口的丰功伟绩
灯光闪烁
每个角落都隐藏着渴望被释放的秘密
……
午夜电台中出现的男人将女性称为是在台下满脸通红的尖叫,挥舞扔出的内/衣,与情绪失控的肉/体。我坐在录音室听完了整个采访,按下的按钮像是扣动的扳机。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重要懂得这并不是被分隔开来的洛蔓贝尔溚德林与摇滚乐,而是不可被挑战的父权与女性。
好奇怪,一切都好奇怪。大众面对摇滚引发的疯狂时分外宽容,可其中却并不包含女性。
杰夫在我身旁冲着我喊话,人满为患的表演场地宣告演出的成功,非议与留在指尖上的疤痕消失在赤/身裸/体尖叫男人们的肉/体中间,从此,亢奋便再也不是之前的任何一种定义,取而代之的是每一场演出,签下的名字,音乐榜单上耀眼的成绩,与在抗拒的同时却偷偷按下播放键聆听的音乐。
赞扬与否认之间的界限究竟在哪?
瘦了几磅的身体凸出肋骨,穿在波西米亚风格的米白色长袍中的身体像长着羽毛的不知名鸟类,出现在强烈的节奏中是一尊用易碎物打造出的玻璃灵魂,我体验到了杰夫曾说过的话,在他的生日派对中喝下烈酒,被并不认识的男人们围住,起哄般要求我在身体上留下签名。最后摇晃起头保持理智,伴随夜风穿过走廊。
轻声的劝慰出现在我耳边,带着我混淆稀释的瞳孔望向正前方,接着看到了正站在那里,像在刻意等待我的到来一样的普兰特。
我在心中警示自己,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表演行程表中夹着麦克回到纽约的具体时间,醒目的红色记号笔划过,罂粟花形状的贴纸使我感到剧痛,像摸到刚包扎好正变硬的伤口上的纱布,能触碰到开口的血/管,隐现的痂斑。
那双抓住我的手如此用力,好像能把我从充满噩梦的水中拉出来,恍惚之间,我竟然也开始幻想他或许能拯救我。
一个试探性的吻出现在我与普兰特之间,酒杯倾斜,剩余的酒水浸湿柔软的羊毛地毯,我的身体被他抱在怀中,投入柔软的床垫。
我们谁都没有再扫兴的拒绝解开的纽扣与拉链,普兰特附身压上我,我的膝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他皮肉下血液的温度。部分酒精从他柔软的嘴唇进入我的口腔。水晶灯在天花板上折射出光的形状,两具赤/裸着,如蟒蛇般紧紧缠绕的身体出现在带着皱褶的床单上。
这是一场清醒的沉沦,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开始。我本想在普兰特身上找到失去的力量,却只找到一些破碎的曲调与苦涩的眼泪,留在无名指上的丝带像是一道刻印。
我背对着普兰特,这才惊奇的发现,他无法像我预想中那样缓解我的痛苦,一点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