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只是。”
“噢…当然没什么。当然…”米克低下眼睛,嘴中说出宽慰我的话,可却并不与我对视。他的手臂环绕过我的后背,两个人身上的香水味道在车厢中混杂,虽然迎面吹来的风将耗费半小时打理的发现吹乱,但我还是尽量在其中找到乐趣,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心情在与奥利维托前跌入谷底。
米克的手指尖泛着红,一如他脱下衣物为我展示的地界。引擎声逐渐停止,我在将车门打开的同一刻感受到手腕上的重量,侧过头,才发现米克正看着我欲言又止。
他又怎么了?
我重新关闭车门,并不打算让他把话讲出来,只用拥抱和一句虚伪至极的感谢拉着他一起走下车。
瘦削的身体被显眼的西装包裹,米克在法式餐厅门前出现的男人们间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以至于我甚至只在乎那些审视般的眼神,而从没注意到从凯迪拉克中出现的奥利维托·弗里奥。
呼唤声由远至近,走进视线的男人身高约六尺二寸,雄伟的肩膀几乎能够遮挡霓虹灯排列挥洒而下的灯光。他穿着一件通体黑色绒布面的西装,很是正式的在领口前系起深棕色的条纹领带,走到面前时,微微低着腰伸出右手够向我的位置。戴着同色系腕表的手与我的相撞时,他眨动着睫毛根根分明的湛蓝色眼睛,扬起唇,对我说道:“这是我的荣幸,溚德林小姐。”
…溚德林小姐?
许久没听到的称呼令我的精神有些恍然无措,握住的手似乎骨骼中带有重量,可却并不是如沙石般沉重的累赘,而是来自被砍头的路易十六的遗留品,触感冰冷绵长,凝结着时间的深蓝色宝石般静止。
他所展现的礼仪优秀到令人发指,西装穿在身上随着动作发出褶皱,火柴从两手之间传递,最后叼着烟,继续保持谦逊的将米克的烟也一并点燃。
奥利维托毫不介意我把米克也一起带到我们约定好的餐厅中。
“这只是多些餐具而已,对吧?”男人挑起眉毛不以为意的问着,接着便熟练的将比我还大上五岁的佳酿开封并倒入酒杯。深紫色的液体在容器中缓缓流动,像是午夜深处的浓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它的光泽似乎吞噬了周围的光线,映出一种神秘而诱人的暗色。
奥利维托将酒杯放到我手中,于是我便也学着他的模样站起身,假情假意的与他碰杯。
进入到口腔中的酒水先甘后苦,却格外对米克的心思。
我把现在当做是什么奇怪的赴约会面现场呢?不…我才不想听法国男人和英国男人在我面前用奇怪腔调对话时偶尔说出几句法语。
“跨年那天过的怎么样?”
奥利维托客套的说辞被米克认真回应起来,他当着他的面搂住我,接着说道:“我必须承认,在一开始却是不怎么样,但等到快接近凌晨的时候…一切都好起来了。因为我的洛蔓出现了。”
米克的回答引得奥利维托笑出声音,他的脸上满是被甜蜜冲击而产出的挪愉,可眼睛却像是冰冷蓝钻般不沾染任何感情。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接着转过头,颇有回味深度般说道:“Ah, bien sur,当然是你的洛蔓。”
餐桌上的氛围随着奥利维托的回应逐渐冷淡了下来,我的心思并不在面前摆盘精致的餐品中,而是写着“洛蔓贝尔”一名的电影剧本上。
我需要这次机会。
如果让我再重新找回长岛别墅的归途或是通往任何其他男人床垫的道路,我还不如早在幼年时那场严重的流感中带着被高烧烧的滚烫的身体走向灭亡。
十指交叉着摆在桌面,我庆幸自己面对的只是大我九岁的法国男人。
“你在等些什么?奥利维托?”我用从莉莉安那儿学到的笑容展开了有关电影的对话,只拿“热爱”一词说话,全然不提心中的盘算。
奥利维托怎么会不能理解我?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吧。长久毫无情绪起伏占据的双眼被欣赏填满,奥利维托捻灭烟头时歪着头扬起嘴角,似乎是示意我继续说下去的一则信号。
他发出邮件的原因,我来赴约的原因都这样的显而易见。
他需要我为自己的电影添加特色,而我也同样需要他带领我登上奥斯卡的颁奖台,成为万众瞩目的最佳女主角。
哼笑声从他那头传递过来,他好像又点燃了一根烟。我心中的石头已经落地,只剩下了一些劫后余生的轻松感。
有着牛皮封面的剧本快要到达手中前被停顿在半空中,奥利维托停下动作,眼中多了些探寻。他将背部靠向座椅,皱起眉头问道:“洛蔓贝尔,你有多高?又有多重?你看起来未免太胖了些。嗯…你需要再瘦下至少十磅,才能做我电影的女主角。”
奥利维托眯起眼睛笑着,却比今晚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