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懒得听你说话!”我估摸着他那只瘦削的手臂快要碰到我了,猛地回头,挡开他的动作,像是被一只烦人的苍蝇激怒了似的盯着他,又不情愿让他以为我真的在生气,别别扭扭地问他道:“你这个该死的叛徒,你出卖了我,让吉米知道我的行踪,让一切都变成这样,现在还想说什么?”
“我想说,等等……”
杰夫的脚步因为我而忽然停下,身体微微弯曲起来的时候,他将双手向下探去寻找自己的膝盖,试图用这样可怜兮兮的姿势获得更多氧气。
说到底,杰夫具备着摇滚明星的所有特质:瘦削的身材,疯疯癫癫的举止,还有令人担忧的体力。
眼前这个喘得快要断气的样子符合他一贯的做派,但这才多远的距离?
我仔细向他的身后张望着,在终于确信他只跑出几步后,不屑的把他当成了又一个耍花招的男人。
“杰夫,你就不能把喘息声放小一点儿吗?”我皱起眉毛,语气根本没有一丝礼貌参与,执意挪动脚步想离他远一点,可他却迅速打起精神,又一次跟上了我。
“好吧,洛蔓,对不起,听我说,我是真的对不起……”从身侧传来的的道歉带着一贯的诚恳,杰夫的声音低了下来,透过额前散乱的发丝看着我,语气带着他少有的认真:“你这是要去哪?找吉米吗?听着,我本以为,我本以为你和吉米之间是……”
“是什么?”
我打断他,故意讽刺地问他:“你不是吉米的好朋友吗?你们的关系不是要比我更加重要吗,你干嘛要来和我说这些话?”
“不是这样的。”直白的指责让杰夫心虚的抿了抿嘴唇,似是踌躇了几秒,终于还是吐出一长串话来。
“我只是想看到你不再被那些电影和荒唐的事拖累。洛蔓,你还记得吗?当你第一次感到无助时,你选择和吉米结婚。我以为他会成为那个让你安心的人,可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就听听我的建议吧。”
建议?什么建议?
杰夫这样十足的男人作风让我不太舒服的扫了他一眼,我不想听任何一个人和我讲出打着劝诫名头的限制或指责,几乎连装也不想装的就要开口说出:“你因为自己对我来说算是什么?好消息,杰夫,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自大的男人都可以去十字路口那儿从撒旦手里领一杯通往极乐的药水?你应该去。”这样的话语来打消他的说辞,但去它的,杰夫该死的聪明,早已经预料到我在此刻其实并不想与吉米相见一样拉着我的手臂,又一次说出了道歉。
“是的,我做了错事,洛蔓,我不应该自作主张的去你的录音室,当然也不应该觉着吉米是你的爱,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些,但这只是出于我希望你开心的角度。”
“你自己不觉着荒谬吗?”
“完全没有,”杰夫郑重其事的用双手捧着我的头,不希望我将视线转移似的强制我与他对视,接着,我听到他问:“你能别和吉米生孩子吗?洛蔓?我的意思是,你自己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要怎么带着一个孩子?”
“什么……孩子?”双颊因为杰夫用力的固定令话语被说出时变作有些轻微口齿不清,但哪怕这样,我也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眼睛随着杰夫的问题瞬间被惊诧完完全全的占满了。
他从哪知道的这件事?
这太好笑了一些,甚至这里还没有一个孩子存在,但却如同无法更改的过去故事一样被印在了纸张上面,就要随着我的每次眨眼频率话语越升越高,再于某个我不知道空间里面冲破云端,来到太空中央伴随星体飘荡着将信息传递。
侧过头的动作令杰夫的双手无力的落了下去,淡淡的烟草味沾染到皮肤上面,焦躁的仿佛要将我一并点燃。
我要回应他些什么?
沉默的氛围中我和杰夫只专注于脚下暗色调的地毯上面,他推着我来到旋转楼梯旁边,接着又开口:“不然你和吉米先别养孩子,养几条宠物,做个最时兴的无孩猫女与养狗男。”
“这听起来像是骂人的话。”我完全没觉着此刻的对话有些僵硬的尴尬,扯起唇角时注意到杰夫的面色并不算太好,大胆却又毫无道理的生出了逗弄他的心思。
“那你想做我们孩子的教父吗?”我将他的手带向平坦的小腹,称呼他为亲近无比的:“Jeffrey”,可这却并没有让面前的男人从愁容中获得解脱,相反的,我看到他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神情又深深的叹了几口气。
“我就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做。”杰夫无奈的模样像被现实打倒折磨的游荡者,脸上浮现一种与他平时不符的倦意,他像被我的温度烫伤一样迅速抽回手,好像下一秒就要真的开始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了。
他愁眉苦脸的看着我,终于不知疲倦的通过黑色的眼睛让我产生了一些罕见的愧疚感。
“好吧,杰夫,我只是那样说说,你知道我的,有些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和怀孕会有什么的连接,孩子不是说有就会出现有的,你知道我甚至对这个有点奇怪,因为如果按照常理,我的肚子里面似乎早就要有个生命存在了。”
“你只是那样说说?”杰夫迅速的捕捉到了我话语中的关键重点,他扯过我的肩膀时无比用力,几乎要跳起来阻止我继续说下去,但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因为我的注意力不知道在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被楼梯上那双锃亮的黑色切尔西靴给吸引住了。
纤瘦的身影静静伫立,是吉米,他就在那里,不动声色地融入阴影,像是一场潜伏的风暴等待被惊动。
我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也不确定他的表情是否冷静或复杂,虽然不想如此,却还是十分违心的用能令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装模作样的告诉杰夫道:“你说得对,我真想和吉米有几个孩子,嗯……你不觉着我的孩子会很好看吗?”
“也许吧。”
杰夫没太搞清状况的回应着我,他不知道被什么样的想法给无情的困住了,心思根本没在我身上的反复对我重复起了相同的话语。
“你们应该养几个宠物,你懂吗?洛蔓贝尔?”
“我不太懂,”我笑着回应杰夫,可当黑色的皮靴微微挪动,不偏不倚的踩在楼梯木板上时,一切被伪装的笑意终于得偿所愿般停了下来,我的眼睛落了下去,而吉米的身体也如同月食一样盖住了大部分没有他存在的地界,他抬起视线,将目光像静谧的夜空般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是种无法言喻的情感,不是咄咄逼人的质问,不是责备,而是一种柔软得能让人沉溺其中的期盼。
于是,世界上所有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退到了身后,偌大的空间里面只剩下他和我,只有他和我。
当然,还有我卑劣的心,与笑意盈盈望向吉米时暗藏在其中的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