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想要懂得吉米说出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但在这个空间中出现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因为药物原因栽倒在地面,而剩下的这个——也就是我自己,自然也不再需要继续进行着没有人会信服,且并不重要的谎言。
有那么几秒钟,我的身体站在原地,很是痛快的带着所有偏见想着:“这是他自作自受,这是他自找的!哪里有像是这样总和白粉打交道的瘾君子会不知道,与别人共用一个针管会带来的风险?”
但是该死的,他好像就快死掉了。
不知道在掩饰着什么,我开始向吉米的位置迈动着脚步,因为心烦意乱而被哼出的曲调止不住打着颤,等到我终于将吉米此刻的模样看的透彻了以后,才发现他的脸早已经变作了惨白。
顿时出现的惊慌失措让我迷失了自己的镇定,如果可以,我真想摇晃着他的肩膀来对他说出几句指责来,但那不是对于现在很重要的事情,因为不管处于哪一种角度,我似乎都不想让吉米在真正意义上离开我。
所以,去他的咒语,白粉,和那些早已经进入温暖胃部的血液。
被握在手中的电话筒联系了我几乎能联系到的每一个人,响三声自动进入留言箱地是奥利维托,永远无法被顺利接通的是莉莉安。
安和布朗无处可寻,又或者说,我没有下定决心想要联系他们,毕竟按照之前的经历,我能够知道,他们正在为了又一场颁奖典礼而进行最后视察。
也许这世界上似乎并没有一个真正属于为我等待的人,但是那没关系,因为我的手指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被排在通讯录第一位的号码被按出,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的速度超乎我的意料,短暂的僵持沉默后,我听到他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洛蔓贝尔?”
“麦克,”我我焦急的挪动着脚步,因为惊慌而失去体面一样问他:“我知道你在马里布有房产,能不能随便找一个你信得过的人,让他带给我几管肾上腺素?”
“你要它做什么?”
麦克下意识的想要进行气势满满的指责关心似的问:“我早说了让你离那些摇滚明星们远一些,你有想过这样的后果吗?”
“你如果只说出这些话,麦克,那我就挂断了。”
“好了,我知道了。”麦克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向我妥协,在拨通其他人的号码后又回电给我道:“稍微等上几分钟吧。”
“好,你有和他们说我的地址吗?”
“噢?你真的觉着我不知道你的地址在哪里吗?”
麦克好像一瞬间找到了能够令自己态度变作差劲的理由,不屑的笑着,却始终没说出任何过激的话,他本可以故意拖延时间来换取自己想要的结果,但只需要几分钟,我便听到了响起的门铃声。
在毫不参加真心的讲出致谢后,通话被我毫不犹豫地挂断,推开门,奥利维托和安正肩并着肩站在面前注视我。
他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起出现?
我有些奇怪的开始扫视着他们,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友善将两个人迎了进来,寒暄几句,站在一旁咬着指甲,不安的看向正蹲下检查吉米情况的两个人,直到听到奥利维托安慰似的告诉我:“放心吧,洛蔓,按照我的经验,你的丈夫在几分钟后就会醒过来了。”后才稍微有了一点安慰。
今晚发生的事情远远的超过我的承受能力,几声缓解压抑的叹息无法令不适溜出身体,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不知是第几次被安持之以恒的施加说服来。
“洛蔓,我的女孩。我只是想着…我想在今晚带你回纽约。”
安完全不惧怕我随时会爆发出来的脾气们,坐在我的面前,她翻阅起文件夹时刻意放轻了动作,用充斥着无限包容感的态度开口道:“你应该看看那些可可为你设计的礼服,你不是最喜欢那些礼服了吗?洛蔓?它们会让你在格莱美颁奖典礼上变作最耀眼的存在。”
“不,我不去那个颁奖典礼了。”
我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着,不知道在因为什么感到沉闷,粗心筛选着每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反问她:“去年我没有任何音乐作品,我要在开场表演中唱什么歌?我可不想被那些人说是蹭热度的无名者。”
“噢,你才不是这样呢。”听了我毫无逻辑的推脱,安并没反应过来的表现出一脸惋惜的模样,我本以为她会继续拿自己永远摆在第一位的工作态度来说服我,但她却只是沉默的点点头,告诉我:“那你好好在这段时间休息一下,等到布朗将麦迪逊花园广场重新装修完毕,我们结束最后一场巡演以后,再去德克萨斯,怎么样?”
“听起来不怎么样。”
坐在一旁的奥利维托接过了安向我传递的疑问,点燃香烟时,他碰了碰肩膀,夸张的挑起眉毛问:“怎么?洛蔓,我看你现在完全爱上吉米了嘛?你有信心演好斯嘉丽了没?”
他纵容令人产生不适的揶揄出现在自己的面孔上面,雕塑似的冰凉坚硬终于有了一丝生命存在。
惹人讨厌的那种。
湛蓝色的眼睛轻轻眨动着暗示我,洞察我全部想法一样,将我带到还仍然犹豫是否要展现出来的残忍方式里,轻描淡写的故意说道:“老实点承认吧,我看你这可不是为了更好表演出斯嘉丽,而是,你真真切切地想给他生孩子了。”
“你说什么鬼话?”我索性不顾一切的喊了出来:“少来担心我了,维托,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确实在这段时间里知道了一些斯嘉丽应该怎样表演的技巧,但不管事情怎样发展,这里都不会有孩子。”
“噢,我知道这件事,我听到安在某次通话里打给你的私人医生,询问有关于避孕药的知识。”
奥利维托神秘的扬起嘴角,站起身拍了拍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期待你的好消息。”他像个士兵一样朝我敬礼,安被他拉在身后,也对着此刻的情况哑口无言,对我说出告别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眼前。
安静,安静。
偌大的空间里并没有一点点可以被归位热闹的气氛,我将头靠在沙发背椅上,用紧紧闭的双眼想要令自己快速进入睡梦,这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吗?
时有时无的脚步声从我身旁悄然走过时像是没有实体的灵魂,又是关门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我却突然因为吉米的离开生出了强烈不适。
胃翻涌着想要把所有隐藏在其中的情绪都吐出来,我的身体有一瞬间不再属于我自己,这太讽刺了些,我干笑着感叹起吉米就这样短暂的进入其中,又轻飘飘的离开的全部过程,纵使不愿意,也依然从宣泄脾气一样的关门力度让耳膜感受到了无法被忽视的余震。
但这究竟是我因为吉米而感受到的,难以言说的疼痛,还是只是因为在纽约盛大举办的,《Undine Rising Water》最后一场巡演的落幕?
麦迪逊花园与记忆里没有丝毫变化,我睁着眼看向每一个随着音乐鼓点摇晃的荧光棒,身后的屏幕倒映出的脸处于一种介于悲伤与喜悦之间。
这是历史上最豪华的巡演。
溚德林经纪公司给予了每一个所到之地最完美的一切,重新被装饰的体育场被搭建好向外延伸的舞台占据,没有任何酒精,台下人们高呼起“洛蔓贝尔”,但却没有真正能够洞察我的能力。
哭泣时泪水变作金黄色柠檬汁的温蒂妮消失在我面前,具有包容性的伟大女性被抛之脑后,深红色的玫瑰花装饰出现在小腹一侧的设计就像是血液正顺着我的身体向外流出,没有丝毫疼痛的让我在跌跌撞撞走下舞台,在所有工作人员都离开之后,沉溺其中的待在休息室内感受没有一种存在会是永恒的悲观时,门被从外面敲响了。
站在门外耐心等待的会是一个凶狠的连环杀人犯吗?
我在将手摸上门把手的瞬间用荒唐想法想让自己扬起嘴角,以防万一外面站着的人是另一个拿着相机拍下此刻的疯狂粉丝,但当我真正将门向外敞开的时候,现实却要比想象中更糟糕几万倍。
我看到了。
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穿着一件黑色波点衬衫,虽然仍然迷人,却能一眼洞察出状态不太好的吉米正站在我的面前,平静的面孔下掩饰着滔天巨浪似的情绪们,他满怀绝望地望向我,接着张开嘴唇说道:“你让我失去了一切,溚德林。”
但究竟有人会在乎他此刻说出了什么样的话吗?
我摇着头否认他,厚重的舞台妆盖在我的脸上,像是坚不可摧的面具一样为我带来安全感,但纵使这样,我也依然不受控制的抱住了他。
“我想你。”
我凑到了吉米的脖颈一侧,长久以来压抑的苦涩终于能够被宣泄出来。
不用留下痕迹的淡红掌印,不用无法被挑剔的爱语,只用这一句简简单单的“我想你”来换取另一句“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