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一轻声应道，“对。”

他看着门口地板上铺着的金光，还未走到门口，就能感受到那股自由温暖的气息，此时刚入秋，微风夹着花朵的清香拐着弯吹进来，向着远方望去，喷泉在阳光下发出粼粼微光，侧耳倾听，树叶簌簌作响。

“后花园的月季开得繁盛，不如我带冯医生去看看吧。”管家微笑道，见冯君一点头，他便侧身走在前面带路，“少爷最喜欢的花就是月季了，以前他都会自己亲自栽种，浇水施肥。”

冯君一诧异挑眉，他一手插兜，一手剥开被风吹乱的头发，“嗯，可以想象的到。”

医生的面容一向有很少夸大的表情，管家也没看出他是信了还是不信，在沈家这么多年，他算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即便有很多不好的词推积在他身上，可他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少年内心深处的柔软。

不知是为了辩解还是什么，管家不想让这个好不容易令少爷有好转的医生心怀偏见，于是他眯着眼睛笑，眼尾露出的皱纹昭示着管家难以磨灭的岁月，“少爷他可爱惜这些花了，虽然这三年来他从没有动手，可每到这个季节，他都会询问花开得好不好。其实无论外面怎么传言，但真正明白理解少爷的人少之又少。”

身后的人没有跟上，管家未说完的话停在嘴边，他恍然，原来已经走到了花园，他抱歉地朝着冯君一一笑，“唉，人老了话就多了，希望没有打扰到冯医生的雅兴。”

冯君一从他身边走过，摇曳在风中的月季美轮美奂，月季花色很多，可花园一眼望去只有红色，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他迎着风，眼眸肉眼可见的愉悦，一向的淡笑似乎夹了几分莫名的真心，他歪头侧身看着管家，俊美容颜隐藏在被风吹起的发丝中，只有那双眼眸明亮深刻。

管家陡然睁大眼睛。

在回去的路上，管家心里产生的波浪还未平息，回忆着刚才那瞬间的恍惚。

他竟从冯医生的身上看到了顾少爷的影子。

无奈摇摇头，感叹一声自己年纪真的大了。

但也许是因为刚才冯君一说了跟顾凉一模一样的话。

“没关系，我喜欢听您说话。”

管家离开后，冯君一独自一人待在花园，他没有走进去就站在一边远远的看着，主要还是洁癖发作，觉得走进去会粘上一身的花粉。

【过了这么多年，我冯君一终于出来了，外面的空气很清晰，月季很漂亮，阳光很温暖，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黑暗的世界啊。】

系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这个突然出现的副人格宿主从它嘴里套出什么，只好默不作声。

【007，你说主人格还在吗？都是一个人，不如就让我占领这具身躯吧，如果你察觉到主人格的苏醒不如就用你管用的惩罚彻底消灭，那个废物反正也完成不了你的任务，你说怎么样？】

越想越觉得可行，冯君一眼眸逐渐露出疯狂，撕破表面清冷的伪装。

系统监测到副人格的精神波动异常强烈。

【宿主，主角受在楼上看你】，系统突然出声。

【...呵】冯君一凤眸微凝，冷笑一声，他知道系统是在转移话题，没从系统嘴里得出答案，似乎也不在意，如系统所愿，轻描淡写般地回答道：【我知道啊】

他刚开始就已经察觉到楼上有一道望着他的视线，除了沈绘殷也没其他人，冯君一抬眼朝着上方望去，只瞧见窗户边晃动的窗帘。

【不算无药可救，还知道躲起来】

冯君一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微微蹙眉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肩上微不可见的尘埃，刚才一片树叶掉落想要亲近这个俊美的人，可被人毫不留情地挥去。

“嗤——”又悄悄掀开一角偷看的沈绘殷，见到这一幕不由嗤笑，“还真是洁癖的可以。”他看着人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视线慢慢收回放到那一团团火红的月季，苍白冷漠的脸颊肌肉微动，嘴角紧紧抿起，眼神悲伤。

刚才管家说错了，他并不喜欢月季，喜欢月季的是另一个人。

可惜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失神片刻，沈绘殷狠狠甩掉窗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好像自从看到冯君一之后，变得莫名其妙。

略长的发丝遮挡住了阴沉苍白的面颊，那双很长时间没有神色的眼眸此刻泛起了微光，搭在门把手的手瘦得只剩下骨头，皮下青紫血管突兀的可怕，沈绘殷喉结上下滚动，死寂一般的心脏此刻却有了一种莫名的紧张与期待。

许是真的太久没有出过房门，他竟感觉到害怕。沈绘殷心中嘲笑，谁能知道当年在京都胆大妄为的沈少现在连出自己房门都要畏畏缩缩。

长长呼吸了口气，沈绘殷眼眸一定，坚定地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