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传来,周身被被子枕头围住的厉韶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这片天花板。
白灰粉饰的墙面有了时间的痕迹,边边角角藏着无法言说的尘埃,还有曾经借宿最后又离开被留下的一缕蜘蛛网,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厉韶伸出手高举着想要触摸那些痕迹,然而现有实体的他怎么都办不到,粗短的一截藕臂还没有半米长,离天花板还有很长一段。
从前的他都不觉得天花板如此之高,每天飘荡在半空中,这顶端对他来说触手可及。
空气中的微凉带走手臂上的温度,厉韶放下手,再次阖上眼眸,下一秒嗷嗷待哺的襁褓变成了朝气蓬勃的志学之年。
他一下子从床上翻身坐起,赤脚踩在地板上,许久未感受到的凉意刺激着脚底板,散落的墨发垂在身后,几缕随意搭在肩上。
太久没用双脚走路,厉韶一时还没适应过来,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试着迈出右脚。
踏出,站稳,随后换左脚……还好,没有摔倒。
他扭头望一眼浴室方向,明亮的灯光经过毛玻璃的阻拦变得朦胧的光往外散着,流淌的水声还在继续,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停止。
为了避免等下吓到沈律,厉韶没有多做停留,在熟悉身体的运作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身后的光是有限的,送到门口三四步时就停了下来,目送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迈入黑暗中。
长年累月留守在这栋房子里,即使身处黑暗厉韶对房子的布局也了如指掌。他扶着墙壁快步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厅堂。
很安静,屋外的虫鸣都干扰不了这片黑色的宁静,入夜的寒意在空气里横冲直撞,将这片区域占为己有。
厉韶并不在意它的叫嚣,依旧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坚定的眼眸亮堂得如火炬一般,在黑暗中闪烁。
神龛里,自己的画像经过修补过后又表上了框架,被挂在最上面,画像的下面摆着几个牌位,最前面的两个正是沈律的父母。
厉韶静默两秒,走上前,抽取放在香案上的线香,引火点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三点红光安静地矗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