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姑、姑娘?”玉香见何飘飘掩口别过头,还以为她厌恶这大夫,先是吓了一跳,继而骂道:“你这老匹夫……”
“玉香!”何飘飘喝止,回过头来,除了眼圈有点红,没别的异常,语气一如往常清冷。“我呛了一下,不要紧。老先生请起。玉香,搬椅子过来,上茶。”
玉香摸不着头脑,但很快照做。
待大夫坐下,玉香去斟茶,何飘飘轻轻咳了两声,定了定神,看向大夫,问道:“老先生在哪里坐堂?”
大夫答道:“城南铭恩堂。小姐放心,老朽已经坐堂五年,附近的百姓都说好,是信得过之人,不是那等开虎狼药胡乱坑人的。”
话里暗示,他并非骗子,是真的凌家旧人。五年,是当年凌家出事后又隐藏了一年才改名换姓的么?
何飘飘心中斟酌着,又问:“为何一向不曾听过神医大名?”
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大夫道:“老朽不才,从前一心扑在别处,想攀上奚官局的好运。近来才迷途知返,还请小姐不要怪罪。”
奚官局主管宫中宫人医疗丧葬,当年凌家出事,她的处罚确实是没入掖庭为奴。他的话是说,这些年他一直试图进入掖庭宫,想从中得到她的消息。
只是旧人如何得知,她在阴差阳错之下,落得比掖庭奴更不堪的下场。堂堂官家小姐,落入这青-楼之中,成了卖笑的花魁?
何飘飘六年的辛酸此刻皆涌上心头,差点便哭出来。她勉力笑了一下,又看向大夫的腰间:“老先生这腰坠倒是特别。”
其时风俗,除了贩夫走卒,众人都爱在腰间戴个什么。女子给自己结个丝绦,酸儒穷书生一无所有,便用红线串个铜钱。
大夫要写药方,自然读书识字,与书生似的在腰间戴个铜钱,并无不妥。
大夫却明白她的意思,道:“小姐好眼光,这铜钱不过是先帝时的官钱,不值什么。倒是这绦子,乃是故人所结,老朽结草衔环,日夜不敢离身。”
故人……何飘飘不由得出神。
问到此处,其实已经无其他可问了。
出事时她才十二岁,家中人口简单,父母一直娇宠着她,不曾受一点风雨。什么尔虞我诈,她通通没见过,童年记忆里只有父母的拥抱、家中老仆做的糕点。风雨骤临,覆巢就在顷刻间,她什么都没记住,什么都没来及怀念。现在强行扒拉许久,也记不清家里是不是有这么位下人。
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便在此时,玉香端茶上来。何飘飘抬手,让她帮忙挽袖子,还对着大夫说话,言辞间已十分客气。“敢问神医尊姓大名?”
“不敢。”大夫忙起身回礼,“贱名林风江,双木林,风过江水的风江。”
“哦……”何飘飘此时才想起-点什么,点了点头。
是的,家中那对佣人老夫妇,确实是姓江的。他们有个儿子,她见过几次,就叫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