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飘飘至此再不问话,只道:“请江大叔瞧瞧。”
她这么一称呼,林风江也明白了。他眼眶登时红了,嘴唇颤动,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只是给她诊治。
“小姐这是刀伤,这药可不好买,我坐堂的医馆大多是治疗风寒之类,若要买外伤药,只怕官府容易查……”
玉香一听便急了:“这可怎么好?总不能不治吧?我们姑娘身上可不能留疤!”
林江风捋着胡子,沉吟片刻,写了个药方道:“何小姐受伤是京城皆知的事,便是官府问起也不怕,只是寻常人却是买不到外伤药的,还得你们老鸨出面才行。”
玉香见何飘飘没说话,便也不多想,接了药方便走:“我这就找妈妈去!”
等她立刻了桃花小筑,林江风才撩起衣摆跪下,大哭起来:“江风拜见小姐,是我无能,让小姐受苦了!”
何飘飘眼中亦带泪:“你到底是谁?”
“小姐可还记得家中有一对姓江的老夫妇?我是正是他们的儿子。还有这个。”林江风忙将腰间的铜钱吊坠解下来,双手奉上。“小姐,这是你当年亲手结的坠子,赠与我娘的,您不记得了吗?”
何飘飘轻轻地抚着吊坠上陈旧的红绳,喃喃:“不错,这是我亲手做的……你……我记得当日官兵忽然冲进来,除了我们母女,其余的人,他们抬手便杀。江大叔,你如何能逃出来?”
提及亡母,林江风眼中再次掉下泪来,他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着说:“小姐还小,可能不记得了,我并非凌家奴仆,我爹娘让我在外边跟商队学做生意,当天恰好不在。我回来才知道,原来父母已经……”
他哭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我给父母收尸后,又听到夫人的噩耗,十分担心小姐你。百般打听之下,听说您被罚入掖庭宫为苦役。我跟随商队学了点医术,便想借由这点本事搭上奚官局的人脉,往宫里找您。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昨日您与废后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我又恰好去给显贵家的丫鬟看病,瞧见了您。这才知道,小姐您竟是……竟是……”
“谁知我竟是沦落风尘了!”何飘飘的眼泪滚滚落下,她茫然伸手抹去,悲怆道:“这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足足过了六年!若不是抱着为父申冤的念头,我早在发卖当天便一头撞死了!”
林江风又惊又喜:“老爷果真是冤枉的?小姐,您可有证据?”
“若是没有,我哪里撑得到今天?”何飘飘低头垂泪,“昔年父亲留下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是我看着母亲埋下的。如今父母已逝,世上除了我,没人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那小姐可要收好。”林江风叮嘱,“还有,小姐,你这伤口千万别给人看到了,上边除了刀伤,还有箭伤。被人看到,可说不清了!对了,小姐,我听说废后给了您伤药?永定侯府以军功著称,府中的刀伤药是最好的,您赶紧用吧。”
何飘飘皱皱眉,别过脸:“我不想用她的药。当年要不是她父亲,我爹又哪里会死!我今日的一切,都是永定侯造成的,我没杀死她,已是可惜,不可能用她的药!”
“可是,小姐……”林江风苦口婆心地劝着,“徐氏说是废后,京城都说她将来还会回去当皇后的,皇帝十分听她的话。您还是与她打好关系吧?将来洗刷老爷的冤屈,还得皇上出面啊!”
“皇上?哼!那昏庸皇帝除了会拜鬼神,还会什么?他不是把持朝政的人。”何飘飘摇头,“江大叔,你不明白京城的局势。咱们要申冤,找皇上是没用的。”
“那……”
“得找——”何飘飘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尚书。”
那眼里的光,亮了一下:“户部尚书周大人?”
何飘飘笑了,点头:“不错,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