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帮着收拾好东西,穆念慈引着两人回暂居的小院,到得地方,黄蓉打眼一望,明白了穆姊姊的心意,叫了郭靖把两人包裹放到空置的屋子,自己陪着她进了堂屋坐下,“穆姊姊,多谢你想着我们啦。”
穆念慈知他们刚回来,奔波劳累,赶着烧水泡茶,听了此话直摇头,“蓉妹妹,你同郭大哥侠义无双,征战沙场,为国为民,我无法跟从,也只能从这些小事上报答一番。”说罢便提着篮子出门采买,“你同郭大哥歇息会,我去置办吃食。”黄蓉逗弄着小娃娃叫住她,“穆姊姊,快歇歇罢,你累了一日,哪能辛苦你动手,晚间酒楼叫一桌便好,我可想临安府吃食想了甚久,北边好吃的一样没有,你瞧,我都饿单薄啦。”说着她起身转了一圈,“衣衫都大了。”杨过没想到郭伯母年轻时如此调皮,芙妹竟是随了妈妈。
穆念慈柔柔瞪她一眼,“净胡说。不过,蓉妹妹你自来吃食上精致,便听你的罢。”说完抱了杨过进卧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自换了一套好衣衫方才出来,见郭靖也进了堂屋,开口又道:“妹妹想吃什么?姊姊虽在临安待了月余,实没去过什么酒楼,烦请妹妹带路。”
“姊姊只管跟了我走,必叫姊姊吃的放心。”黄蓉将杨过递给郭靖,携着穆念慈出了院子,熟门熟路去了一家老旧的酒楼,坐下嘴里便不停歇,一口气数了十几样吃食,不多时干碟果碟陆续上来,两人边聊边吃,穆念慈听着她讲述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听得入神,连连惊呼。郭靖不善言辞,只抱着杨过坐在旁边安静听着,时不时喂他点婴儿能吃的东西。
杨过知郭伯伯郭伯母此次回来是特意寻他们,心下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一边听着郭伯母的精彩故事,一边吃着郭靖喂的东西,胃口大好,郭靖喂什么他都尽数咽下,没一会吃的肚子滚圆,撑的不停打嗝,倒把郭靖吓了一跳,黄蓉没带过孩子也急了起来,穆念慈做了这么久的母亲,对小儿这些事早已得心应手,当下接过孩子,手心轻轻在婴儿胸口肚子顺了几下,杨过张嘴又是一个大嗝,呼出一口奶臭气,终于止住了嗝。
黄蓉瞧得惊奇,杨过出了这么大一个丑,羞的红了脸,娃娃脸嫩,又随了父母的白净皮肤,脸一红便十分明显,刻下将头埋在母亲怀里不愿见人。
热菜上来,穆念慈抱着他,同郭靖、黄蓉吃喝起来,闲话间郭靖说到蒙古大军撤退,金国欲灭,穆念慈思及杨康当年为着金国小王爷的荣华富贵做下许多恶事,又想到一路回来所见累累白骨,长叹一气感慨道:“兴亡更替,苦的都是百姓,只愿蒙古大军再不来了,叫我宋人不再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郭靖也想到了杨康,他苦苦求取的荣华富贵转眼成空,他一生为追求金国世子虚荣做下诸多恶事,如今连金国也将覆灭,不知他若活到现下,是否后悔当日的选择。
黄蓉倒没他二人的多愁善感,拿了一块糕点逗弄杨过,杨过腹中饱饱,瞧着眼前晃来晃去的衣袖,知郭伯母顽心甚大,想要戏他,但她既是自己的长辈,又是芙儿的妈妈,他为小辈,自要为自己同芙妹尽孝,全了郭伯母的玩心,深吸一口气,伸了小手去夺,还得小心不叫自己太容易拿到那块糕点,扰了郭伯母玩耍之心。
靖蓉两人自相识以来,并无多少悠闲时光,现下诸事已毕,穆姊姊同过儿也在身边,因此在临安城住了下去,整日里带着杨过走街串巷,哪里热闹去哪里,什么好玩玩什么,杨过跟着黄蓉这月余看过的、玩过的、吃过的新鲜玩意,比他上辈子十余年还多,深觉上辈子为了□□功一事离岛实在太亏,不仅错过了芙妹,更错过了这世间许多趣事与诸多美食。因此黄蓉每对他讲一样,他均用心记下,想着芙妹自来爱热闹,来日芙妹出生长大些,他带了她出来玩,也同今日般一样一样讲给她听,她必定对自己敬佩不已,一想到如斯场景,杨过一张小脸乐的见牙不见眼,露出两个白森森的小牙花。
黄蓉见杨过这小娃娃如此捧场,越发喜欢带他出去,这一玩就是半年多,只把一个临安城逛成了自家园子。杨过也日渐长大,从爬到坐,从坐到走,每一小步都得到了无数欢呼鼓劲声,叫的杨过实在不好意思,他一个二十来岁的人,被三个年龄同他差不多的长辈如此哄,委实有些心虚。
这日杨过在黄蓉的引导下喊出了第一句清晰的“过儿最喜欢师娘。”喜的黄蓉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用饭时穆念慈抱杨过吃饭,杨过自觉已经长大,硬要自己坐一个小凳子,端着小碗小勺自己吃,郭靖摸摸他的小脑袋,“过儿长大了。”杨过冲郭靖一笑,“师父,吃……吃饭。”
穆念慈瞧着两人,“郭大哥、蓉妹妹,你们尽说他好话,小孩子被你们宠的越来越娇纵。”杨过冲妈妈做了一个鬼脸,“妈妈,不娇……娇……”他刚会说话,娇纵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双眉一皱小脸嘟起,心想小孩子一点都不好,话都说不全,他吃饭的力气都使出来啦,也不能为自己辩驳:他一点不娇纵,芙妹才是娇纵的孩子。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半年多被郭伯母养的确实有些娇纵起来,不成,他可是要做大侠的人,当下立马跳下小凳子,迈着小短腿跑到郭靖身边,拉着他的衣襟喊道:“师父,武……练…………武……”
郭靖手一动把人拎进怀里,瞧着杨过圆嘟嘟的小脸蛋,甚是欣慰,“过儿想随师父练武功?”杨过当即点头,“练武就不能随你师娘玩了,过儿愿意?”
杨过一双眼睛瞧瞧黄蓉,又看看郭靖,练武重要,但让郭伯母喜欢他更重要,万一郭伯母生他气,又像前世般不把芙妹许给他,那他岂不是白回来一趟,眼睛一转搂住郭靖手臂,“早……武,嗯……嗯……吃……饭……饭玩。”他如今还小,不可能整日里练武,那就早上练武功,吃完午饭再同郭伯母出去玩,这样便两全其美了,两边都不得罪。
穆念慈抬手戳了戳他额头,“小滑头,哪里学来的这些心眼子。”说着瞧向黄蓉,“蓉妹妹,你瞧瞧,过儿这机灵样越发像你了。”黄蓉小嘴一噘,双手抱胸娇道:“像我不好吗?”她自来聪慧,自忖天底下比她聪明的没几个,若过儿也同她般聪明,日后学了靖哥哥的武功,岂不是一个蓉版的靖哥哥,妙哉妙哉。但这话当下却不能说,转了话头,“穆姊姊,爹爹让我回桃花岛去,寻了柯公公为我同靖哥哥主婚,在临安耽了多时,爹爹怕是等急了,我们近日便回岛上罢。”
杨过听得此话立时停住了动作,安静坐在郭靖怀里,静等母亲答话。穆念慈同他二人同住了这半年多,一时要分开确实不舍,又见过儿实在欢喜郭大哥、蓉妹妹,当下点头,“确该如何,你同郭大哥相识多年,早日完婚,才能尽早给过儿生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