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夫妻两怕见了两个孩子舍不得走,趁着两小还未起床,坐了船早早离岛。郭芙一大早起床,揉着惺忪的睡眼,如往日般去爹爹妈妈房里撒娇,进了门不见爹爹妈妈身影,又见床铺叠放的整整齐齐,立时慌乱起来,“爹爹、妈妈?”昨日里乖巧的小女娃屋里屋外跑了一圈,不见爹爹妈妈半点踪迹,终于明白他们悄悄走了,离别的愁绪涌上心头,扑到床上呜呜哭泣。
那边杨过同往日般洗漱完去到厨房,见桌上摆放着芙妹想吃的鸡丝肉粥,心下欢喜,“师娘待芙妹妹果然是疼到骨子里了,待会芙妹妹瞧见这粥,不知开心成什么样子。”他知道郭芙爱吃这粥后自己也跟着黄蓉学了几次,只每次做出总少点什么,叫郭芙一尝便知不是妈妈做的,杨过生来伶俐,向来想做什么便能做成什么,于厨艺上却总差点火候,不免有些懊恼,郭靖时常劝他,人无完人,岂能万事尽如人意,时日长了,杨过也放下了这节,想着扬长避短方是正途。
坐在厨房等了盏茶功夫,黄药师悠悠进来,见郭芙不在,“芙儿还未来?”杨过疑道:“是。”说着起身去盛粥,黄药师拦住他,“先等等,你师父师娘离岛了,芙儿早起不见爹妈,只怕正在哭。”转身往女儿女婿院子走去,杨过此时方知师父师娘竟已离岛,想到郭芙小人儿一时不见了爹妈,只怕哭成泪人了,立时起身跟出去。
一大一小进了房门,果见床上趴着一个小女娃,正哭的厉害,黄药师上前抱了孩子起来,见她双眼通红,好不委屈,当即呵道:“昨夜你妈妈是如何同你说的?一晚过去便忘记了?”郭芙窝在爷爷怀里,抽抽噎噎着,“妈妈叫芙儿乖乖的,好好进学。”小女娃说着搂住爷爷脖颈儿,“爷爷,芙儿要爹爹妈妈,呜呜呜,你叫他们回来,芙儿不要师祖,呜呜呜……”黄药师瞧着哭成泪人的孙女没了法子,芙儿被蓉儿养的娇纵太过,若在平时她如此哭闹,虎着脸吼一吼便歇了,但今日小女娃乍然离了爹爹妈妈,他如何忍心再吼。
杨过瞧着郭芙哭的厉害,知她一时离了爹爹妈妈心下害怕,一时转不过弯来,拉过她的小手软语询问,“芙妹妹,师娘熬了你最爱吃的鸡丝肉粥,煮得久了不好吃,不若我们吃完了再求爷爷叫师父师娘回来。”郭芙自来爱吃妈妈做的鸡丝肉粥,听了杨过这话果然停下哭声,鸡丝肉粥闷久了确实不好吃,“那……那好吧,爷爷,吃完早饭你去叫爹爹妈妈回来好不好?”
黄药师如何能应她,见她不哭,当即抱着人去洗漱,等擦洗干净脸上泪痕,梳上漂亮辫子,挑了喜欢的衣裙穿上,先前委屈巴巴的小女娃又绽开了笑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拉着爷爷同哥哥去厨房吃她最爱的鸡丝肉粥。
两小碗妈妈亲手做的肉粥下肚,郭芙心满意足,心情也好了许多,红着脸害羞道:“爷爷,爹爹昨夜同芙儿说了,他们出去是做正事的,芙儿乖巧,在家里等着爹爹妈妈回来就好。爷爷,芙儿不能叫他们担心,不叫爹爹妈妈回来好不好?”黄药师自然答应,“爷爷答应你,再用点罢,这几月你怕是吃不上你妈妈做的饭了。”想到女儿这一去安危难测,归期不定,做父亲的也难免忧心忡忡。
靖蓉离岛,岛上日子还要照常过下去,黄药师每日里照看着两个孩子,早上依旧教导两人功课,杨过于学业上颇有成效,时不时也能带一带郭芙,叫黄药师歇一歇,午后杨过习武,郭芙习字练字,下午两人一起练琴吹箫,日子倒也平淡舒适,只郭芙猛然离了爹爹妈妈,夜里睡觉前时不时便要哭上一哭,找妈妈、唤爹爹,杨过每晚陪着她,给她讲故事、做杂耍,哄的她开心睡下方才回自己屋里。
桃花谢了,莲叶接天,靖蓉依然还未回来,郭芙如今养出了个新习惯,每日里用完晚饭,总会跑到渡口去瞧一瞧,黄药师知她思念爹妈,也不拦着她,只让杨过好生带着,不叫她生病便好。
这一日郭芙下了课,又跑到渡口候着,瞧着海面上来来往往的船舶,小女娃往日里总咧着的小嘴怎么也张不开,她想爹爹妈妈,想妈妈香香的怀抱,想爹爹扎人的下颌,想着想着,一滴滴泪水落到沙地上,又悄然消失。
杨过立在小女娃身旁,等着她哭完,他也很想很想妈妈了,妈妈自从上次寄了那封信回来,这数月他再也没收到只言片语,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启程往回走,她现下到哪里了,天气越来越炎热,她累不累,热不热?想着念着,眼里也积满了泪水,他强忍着不叫滑落,他是大人了,不能同芙妹妹一样动不动就哭。
远处,黄药师瞧着思念父母的两个小儿人,也忍不住叹气,女儿女婿离岛两月,按照小红马的脚程,无论如何也该到琼州了,只不知何事耽搁了,叫他二人一封信也未送回,前些日子他支使哑仆去了趟临安,丐帮那边也没收到消息,现下却是两眼黑。
正想着,天边飞来两只大白雕,杨过撮口呼唤,雕儿悠悠落到二人身前,黄药师衣袖飘飘,眨眼落到两人身旁,接过杨过递来的信件,他打开匆匆瞧过,心下微黯,脸上却带了笑意,递给杨过,“芙儿,你爹爹妈妈怕你哭鼻子,特特写了信回来问你好不好。”郭芙垫起脚尖看向书信,杨过接过信放到郭芙眼前,一同看起来。
信是黄蓉写的,言明两人已到涪州,只是洪七公前辈已经离开,两人现下正在蜀地一处一处寻找。说完正事又叮嘱杨过同郭芙好好进学,勤奋练功,按时吃饭,准时睡觉。末了殷殷叮嘱:夏日炎炎,不许私自下海戏水,不许多食寒凉之物……零零碎碎说的一整页纸,郭芙瞧着妈妈的字擦了擦眼泪,小声呼唤着“妈妈”。
杨过看后把信叠好递给郭芙,“芙妹妹,你收着罢。”他抬头望着黄药师,“爷爷,师祖做什么跑去蜀地,蜀地辽阔,师娘他们如何能寻得师祖?”黄药师摇头,“你师祖一张嘴吃四方,想来是知了那地有什么好东西,跑了去,你别急,你师娘有法子叫他自己出来,你安心等着罢。”说着抱了郭芙,带着杨过回去。
郭芙得了妈妈的回信,每晚也不叫杨过来给她讲故事,睡前自己拿了信件细细读,看着信里的殷殷叮咛,便如妈妈在身边陪着她,想念之情稍解。
如此又过了两月,郭芙又收到五封来信,信中多是叮咛,郭芙每夜研读一次,将一封封信看的倒背如流。每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扳着手指算日子,算爹爹妈妈还有多久折返,如此一来,术数一课一日千里,进步飞速,倒也是好事一桩。